復述必須用“自己的語言”嗎?

我們在聽課時常常可以看到這么一種情況：學生復述課文，如與文章里的語言比較接近，教師便往往告誡學生：“要用自己的語言！”似乎用了文章里的語言便是違背了復述的規矩。

難道復述課文必須要用“自己的語言”嗎？我看不見得。復述是將書面語言轉化為口頭語言，自然要摻雜進“自己的語言”，然而卻不能把“文章里的語言”全變成“自己的語言”。我倒是覺得復述時應當鼓勵學生多用些“文章里的語言”。

為什么這么說呢？從語言訓練的角度看，學生復述課文不只是為了記住課文的內容，也不只是為了培養學生的口頭表達能力，它還有一個更為重要的功能，就是幫助學生吸收、儲備和初步運用文章的語言。所謂復述，就是在熟讀課文的基礎上，試著把課文放到口頭上來說，使之如同出于己之口。在這一過程中，學生逐步熟悉了文章里的語言，學到了一些新的詞語，并使之由消極詞匯開始向積極詞匯轉化。無疑這個做法對于實現范文中語言的吸收與內化是很有意義的。若是一味強調用“自己的語言”，范文中語言的吸收與內化又從何談起呢？

蔣仲仁先生在論及語文課應該讓學生多讀原文時曾說過這么一段話：“不管學什么文章，不管文章里是什么語言，教師和學生都不去熟悉它，不去吸收它，總是用自己的語言來講解，換句話說，總是把文章里的語言翻譯成自己的語言。夸張一點兒說，有些像讀外國書的譯文。比方要學俄文，如果不讀俄文原文，只讀中文譯文，試問，俄文怎么學得好？閱讀教材是兒童學習語言的榜樣，拋開榜樣(像不讀俄文原文)，講來講去，還是自己原來有的那幾句話(就像只讀中文譯文)，不把新學的東西加到自己的語言里去，語言能力的提高怎么辦得到呢？”(見《“小學語文教學大綱(草案)”學習筆記》第31頁)他這段話雖說是針對語文課講得多讀得少這一弊病而發的，但對于我們指導學生復述課文同樣具有指導意義。我們教學生學語文，就是要他們從課文中吸收自己原來不曾掌握的語言，如果只是要求學生復述時用“自己的語言”，那就不啻是“拋開榜樣，講來講去”，到頭來，學生并沒有學到新的語言，“還是自己原來有的那幾句話”。

當然，強調多用“文章里的語言”，并不等于讓學生消極地照搬原文，使復述與背誦無二。復述的最大特點是用口說，自然要強調復述口語化，自然要允許學生有某些發展與創造，亦即對課文的內容進行綜合、概括，作些適當取舍，從而通過自己的口把課文的精神實質、作者的愛憎褒貶等生動地復現出來。但這絕不應當妨礙學生多用“文章里的語言”，即盡量地運用文章里的詞，文章里的句，文章里的修辭手段，乃至結句成段的方法。如學生熟讀了《荷花》一課的第2自然段，我們便可要求他們用先總后分的方法指著圖來復述，并要用上“挨挨擠擠”“像一個個碧綠的大圓盤”“有的……有的……有的……”“飽脹”“馬上要破裂似的”等詞語，使他們在復述的過程中來熟習、來吸收、來同化“文章里的語言”。這樣久而久之，學生的語言倉庫就會日益豐富，其語言能力也就會日有長進。

(原載于《小學語文教師》1996年第11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