挪威的巴斯托島上有一座監獄,那里豎了個牌子——“巴斯托島,一座責任感的訓練營”,那是世界上最自由的牢房。
監獄只有一把槍
巴斯托監獄里只有一把槍,在監獄長尼爾森的辦公桌上,一把手槍的銅雕。對于60歲的尼爾森來說,他不需要手槍或警服來顯示他的權威。
巴斯托監獄里關押著115名犯人,他們一般都犯有謀殺、搶劫、販毒、詐騙、偷竊和暴力犯罪等。挪威沒有死刑,有些犯人將終生在島上服刑,“罪行輕的人不會到我們這里來”。
尼爾森說,他希望這所監獄的犯人像住在村子里一樣,種種土豆,收拾庭院,獄警和犯人能夠互相尊重。這是一所沒有圍墻、鐵窗或鎖鏈的監獄,即使是隔水相望的峽灣,對于水性好的犯人,夏天也能輕易游到對岸,逃之夭夭。冬天,湖面結冰,犯人可以徑直走到對岸,回到他們夢想的自由世界。但尼爾森認為,巴斯托島監獄努力想做到的,是創造一個讓犯人不想越獄的環境。尼爾森稱自己是一個心理學家,他并不把這115個人看做是被懲罰的犯人,而是終有一天要回歸社會的普通人。
夜幕降臨,巴斯托島上,只留下5名警衛巡邏,其他獄警都乘渡輪回城了。隔岸,霍頓市的燈火闌珊可見,對霍頓城里的人來說,這個小島不像監獄,更像是一個度假村。甚至渡輪的水手,也是犯人。他們每天9次往返小島與霍頓市之間,卻沒有一個人試圖逃跑。
在挪威,三分之一的監獄采取的是類似巴斯托島監獄的自由放養式管理,挪威議會已經同意,未來將建立更多的開放式監獄。
據統計,從巴斯托島監獄刑滿釋放后的犯人,2年之內的再犯罪率只有16%,而挪威全國這一統計數據平均為20%,德國更是高達50%。更讓尼爾森自豪的是,巴斯托島監獄成立20多年來,沒有發生一起謀殺或自殺事件。
罪犯學做飯洗衣理財
盡管已經28歲,但那張圓胖的娃娃臉讓雷蒙·奧森看起來像個少年犯,他因商店盜竊和街頭暴力犯罪而被送進了巴斯托島監獄。
監獄長尼爾森不愿預測奧森會有怎樣的未來,他說,巴斯托島監獄的理念不是對每一個囚犯都適用,邪心太重,或過于固執僵化的人,很難在島上自由的環境下改過自新。
奧森穿了一件紅色滑雪衫,低著頭,不敢搭理其他犯人,盡管路上有人跟他打招呼。他進過好幾次監獄,犯人之間從來不打招呼,這里的自由讓他很不適應。在這里,奧森必須工作,每天可以掙50克朗,每月發次薪水。他還要學會自己理財,做飯,洗衣服。
冬日的午后,奧森已經打理照顧好奶牛,沒什么事情可做。他開始懷念以前在其他監獄里的日子,你永遠都知道接下來將是什么,吃飯,接電話,或者在院子里放風一小時。時間還早,奧森不想回到監室,只能在島上閑逛,穿過村子、學校、圖書館、操場,離點名還有90分鐘。
警察局前面的操場上,115名犯人根據自己所在囚室的牌子,列隊站好,嬉笑著,打打鬧鬧。不過,有一個人卻是誰也不敢去嬉笑打鬧的,這是新來的犯人必須上的第一堂課:千萬別去惹哈森。
從拿匕首到讀哲學
31歲的哈森站在隊伍里,不停地跺著腳,顯得有些不耐煩。哈森是挪威最臭名昭著的白人種族主義團體“血與榮耀”的頭頭,外號“軍人”。9年前,他率領一幫光頭黨兄弟,在購物中心的停車場上,攔住一名15歲的加納黑人男孩,殘忍地將他亂刀捅死。哈森被判18年徒刑。
哈森的囚房很整潔,一張書桌,一個書架,沒有花里胡哨的雜志,只有書,從攻陷巴士底獄到第三帝國的興起,什么題材都有。哈森正在攻讀奧斯陸大學的歷史和哲學學位,通過互聯網參加考試。盡管遠離種族主義黑幫,但哈森說,自己還是個“戰士”,只不過,現在是用文字,而不是匕首。而他的敵人,則是全球化,他要為少數族裔的權利和文化奔走呼吁。
除了攻讀學位,哈森還必須為社區服務,每天擦地板,打掃衛生。為了能轉送到巴斯托島監獄,他申請了4次,才獲批準。刑滿釋放后,哈森希望成為一名社會學專家,他想找一份鉆井平臺的工作,掙點錢搞學術。
如今睡覺,再也不用在枕頭下放把槍,哈森踏實多了。
周宗山//摘自2011年2月26日《渤海早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