晨光照進(jìn)廚房
晨光,
每天照耀。
薄薄金色,
鍍在窗邊
各樣的調(diào)料瓶上:
胡椒、姜粉、咖喱,
盛鹽的瓶口上,是雪白的一抹鹽
——我記得它們神秘莫測的昧道;
金色陽光也灑在
灶臺、案板、刀和幾只細(xì)瓷的青花調(diào)羹上。
晨光里,還有竹籃
母親一早上買來的青菜和魚。
陽光照著它們
那么鮮活。
這些,讓早早起來的我,
讓我這一整天,滿心歡喜。
菜葉和田鼠
滿地菜葉,給雪凍住。
還有一些,凍透了。
我不認(rèn)識那些菜葉是什么,
芥菜?抑或是別的什么。
冬貯的,已經(jīng)運走了。
留下這些,是給田鼠。
遺棄的菜葉之問忙碌的田鼠,
讓我知道,我應(yīng)該放低自己的生活。
田鼠們緊緊裹著褐色的毛皮,
肚子濕冷。
剛剛掠過的火車陰影,讓抬起頭的
那只田鼠,有幾分茫然。
灰白的骨骼
結(jié)構(gòu)簡樸的骨骼,
干凈、灰白,
難以描繪的灰白骨骼,
喜歡它們是我自己的。
灰白的骨骼,
要在溫暖的泥土里面啊,
灰白白的,干干凈凈,愛著一樣,
睡著了一樣幸福。
一小塊木頭
路邊,一小塊
骨頭一樣細(xì)膩的木頭。
它只是一小塊,
很小的一塊,近乎骨頭的白色。
我清楚,它只不過是一塊
和骨頭有些相似的木頭,
可我還是忍不住
仔細(xì)看了它好一會兒。
李子紫紅
李子——
可它的內(nèi)部,一定是熱的。
如此結(jié)實的李子,
飽含了七十二個秘密。
它的核如此小,如此狹小,
如同一個女人幽暗中深藏的殷紅。
這近乎鐵色的水果,
只是在很少的日子,才如約出現(xiàn)。
它的深深密閉的、不透氣的紫紅,
和深紫色,鐵色。
它的厚厚的果肉,如此結(jié)實。
它的核,是如此小。
如此可愛、緊密。
風(fēng)中小蟲
偶爾飄落的小蟲,
細(xì)碎的爪,在風(fēng)中
抓住了什么?
斜斜撐著的
小蟲的纖細(xì)骨骼,透明,微綠,
顫抖著的
比風(fēng)低了一點的
低伏著的翅。
而我更能覺察到的是,小蟲的那一點“緊”,
比風(fēng)更窄、更低一點的那一點“緊”。
兩個老人
午后,陽光,落也似乎
并沒有落。
樹悠然。
安靜的小街,
偶爾有人走過。
兩個
站在街邊說話的老人,
衣衫半舊,褲腳染了塵土,
可我覺出他們滿心幸福。
他們安然由命,欣然由命,
眼神明亮從容。
他們從不曾注意過,
陽光落了下來,還是沒落。
山谷里的小羊
幽靜山谷,是陌生的。
青澀的石頭如同處女,是害羞的。
挨個踩過去的幾只小羊,
那腿、顫抖的關(guān)節(jié),
生嫩的青草一樣。
茸茸的臉
也是有些羞澀的。
一小截指骨
草地,偶然遇到一小截骨頭,
一截指骨?
一小截灰白的,無名指?
已經(jīng)灰白、有些皸裂的指骨,
因為什么,遺落在這里。
雖然,神的青草是慈悲的。
我沉默、注視的那一刻,
它好像,好像輕輕地動了一下。
瓷器店
沒事我總是喜歡,
去那間瓷器店走走。
我不一定買什么東西,
只是無端喜歡。
奇怪的是今天,
我看見一只貓
——它怎么會是一只真的貓!
靜靜地臥在瓷器中間,
它的眼睛一直跟著我,
其他,一動不動。
我更奇怪的是它的主人。
在我疑惑地看他時,
他的眼神似乎在說:
我只不過是在做一個試驗,
你們誰都不會懂的——靜力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