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
站在高樓林立、人潮涌動的街口,老牛傻眼了。城市這么大,要找一個人真比大海撈針還難啊!一個月下來,錢花了不少,仍沒見到蔣小麗的影兒。看看日漸干癟的錢包,老牛決定換個策略。他就近在一家洗浴中心找了一份搓澡的差事,打算白天找人,晚上搓澡掙錢。
這天晚上,一連為十個客人搓完澡后,老牛感到胸口有些悶,就穿上大褲衩來到門口透口氣。無意中,猛地看到對面的馬路上,一個黑胖的彪形大漢將腳步蹣跚的蔣小麗推進了一輛黑色轎車。老牛又驚又喜,飛快地追出去,鉆進了路邊的出租車, “快跟上前面那輛出租車。” 出租車司機愕然地看看他,很快跟了上去。
老牛看到那輛轎車七拐八拐來到一家賓館前停下了,黑胖男人死拉硬拽把蔣小麗拽下車,蔣小麗像是醉得很厲害。老牛心急如焚,他跳下車大步追了上去。在賓館大廳,老牛搶上前一把撥拉開那黑胖男人,把蔣小麗拽進懷里。在眾人異樣的目光中,那男人先是一愣,繼而飛快地回身踹了他一腳。老牛拼命護著懷里的蔣小麗,沒想到剛才還死人一樣的蔣小麗忽然泥鰍一樣從他懷里滑出來,不顧一切地向門口跑去。見狀,男人狠狠踹倒老牛后叫罵著“小賤人”轉身要去追。
“快跑!”情急之下,老牛大喊著撲上前死死抱住了男人的腰,生生被拖出四五米也沒撒手。男人像被搶了棒子的黑熊,惱得眼珠子都綠了,當即拿出手機叫來好幾個小痞子……要不是前臺服務員及時打電話報了警,老牛恐怕是兇多吉少。
從昏迷中醒來的老牛微微睜開腫成一條縫的雙眼,看到眼前的蔣小麗,兩眼立刻放出了光,支撐著要坐起來。見狀,蔣小麗忙跨上一步扶他坐好。老牛盯著她關切地問:“你沒事吧?那男人沒傷著你吧?”蔣小麗哭笑不得地狠狠瞅了他一眼說:“笨牛,怎么眼神這么不好使?認錯人啦,白白替人家奸夫挨了一頓打。”原來,老牛看到的根本不是蔣小麗,不過是身材、發型很像而已。那個女人在賓館里偷情,被老公也就是那個黑胖的男人逮住了,男人沒抓住奸夫,卻慌亂中把錢包落在了賓館。他本想回賓館取錢包,沒想到老牛竟突然出現來救美,人家就把他當成奸夫揍了一頓。說來也巧,當他大喊“快跑”的時候,在賓館做前臺服務員的蔣小麗正好從樓上下來。報警后她很快把昏迷的老牛送進了醫院。
明白了事情的真相后,老牛尷尬萬分,開始“嘿嘿”傻笑。這讓蔣小麗又感動又好笑,她心疼地斜了一眼鼻青臉腫的老牛,嗔怪道:“笨牛,不待在家里好好上班,你說你跑到這兒來受什么罪啊?”聞言,老牛鼻子一酸,險些落下淚來,他滿腹委屈地說:“還不是為了你,你這沒心沒肺的人,要走就別給我留什么念想……”話剛說到這兒,蔣小麗眼疾手快將手中撥了一半的香蕉塞到了他嘴里,接著迅速紅著臉掃了一眼周圍,佯裝惱怒地說:“死人,你傻啊?說話也不看場合。”看她那嗔怪的樣子,老牛美美地笑了。
老牛住院這幾天,蔣小麗溫柔得像只小貓一樣跑前跑后地照顧他。這讓老牛重新萌生了勇氣。出院那天,他趁病房沒人一把抓住蔣小麗的手,結結巴巴地說:“小麗……嫁給我吧,雖說我沒錢,可我是真心的。”見蔣小麗低著頭不做聲,他急了,面紅耳赤地問:“經過這么多事你怎么還不明白?錢不重要,漂亮不重要,因為這些玩意兒總有一天會離開你,可真心就不一樣了。你真以為我這些年來不找是因為沒有合適的嗎?不是!是因為我心里始終裝著你啊!”
聽到這兒,蔣小麗眼圈紅了,她猛地背過身子,深吸了一口氣后冷冷地說:“我早就不是你夢里的那個清純女孩了。我的貞操沒了,子宮沒了,青春也沒了……實話告訴你,那一百萬的錢也不是我的。”接下來她告訴老牛:“不是我的錢,我一分也不拿,我是為可憐的珍兒打算,為珍兒要了那一百萬……”說到這兒,她長吁了一口氣,幽幽地說:“你回去吧,我是一個不值得你付出這么多的女人。”
“你,你別狗眼看人低!你以為我是沖你的錢來的嗎?你就是啥也沒有,我也一樣會娶你。”老牛像受了巨大的侮辱一樣,惱羞成怒地嚷起來。他使勁扳過蔣小麗的身子,直視著她的眼睛,“你永遠是那個善良美麗的女孩……”
一行清淚緩緩從蔣小麗的臉上滑下來,像受了很多委屈的孩子,她失聲痛哭起來。過了很久,稍稍平靜后,蔣小麗像個柔弱的小孩子般輕聲在老牛耳邊說:“我答應跟你走,可你一輩子都不許欺負我。”老牛不說話,只是使勁地點頭。
五
蔣小麗決定跟老牛回家去,一來老牛惦記著黑子娘沒人照顧,再來她特想回到老牛那個可以踏踏實實過日子的小屋。
兩人正收拾行李的時候,蔣小麗的手機忽然響了,是一條彩信,打開彩信蔣小麗頓時神色大變。老牛關切地上前問怎么回事,蔣小麗把手機遞過來說珍兒出事了,老牛吃驚地看到顯示屏上珍兒渾身是血,叫喊著。
“孩子怎么成這樣了?他究竟想干什么?”蔣小麗邊說邊氣哼哼地撥賴兵的手機,沒想到對方卻關機了。
正當他們百思不得其解的時候,手機又響了,是珍兒。她在電話里失聲地求救:“媽媽,快來救我!”原來珍兒被綁架了,綁架她的歹徒讓她給家里打電話要贖金,賴兵卻關機了,所以她說出了蔣小麗的號碼。珍兒剛說到這兒就被綁匪奪去了電話,那人惡狠狠地對蔣小麗說:“三天之內要是拿不出一百萬贖金,你就等著給孩子收尸吧!你不要報警,否則就算我被警察抓住了,我的弟兄們遲早也會要了她的小命。沒辦法,誰讓他那個不仗義的爹獨吞了弟兄們的錢!”
“你們……”憤怒的蔣小麗還要說什么,對方就掛了電話。“這狗日的得罪了人,卻讓咱們來替他收拾爛攤子。”老牛氣哼哼地罵起來。罵歸罵,人卻不能不救。兩人思慮再三,決定先不報案,而是拿出手里的一百萬買珍兒的平安。
“你可要想清楚了,這可不是三萬兩萬,是一百萬!”老牛鄭重地盯著蔣小麗說。
“這錢本來就是她的。畢竟錢可以掙,命卻只有一條。老牛,你說是這個道理不?”蔣小麗的話讓老牛對她的愛意又深了一層。
為了趕時間,兩人坐飛機趕了回來。可待在家里接連兩天,歹徒一點動靜也沒有,直到第三天下午他們才接到歹徒的電話。他們按照對方的指示,拿著裝有一百萬現金的黑垃圾袋上了出租車。又按照指示來到遠離市區的城郊泥河橋,最后順著河岸跑了三里多地,來到一片荒灘等著他們來取錢。
太陽快落山了,小北風吹得映河灘上的荒草起伏不定。正在他們左顧右盼的時候,一個騎著自行車的老頭遠遠過來,他的車座上掛著兩個專門用來收垃圾的大竹筐,那里面小山一樣堆滿的破舊塑料袋,被風吹得“嘩嘩”作響。兩人一臉戒備地盯著推著車搖搖晃晃下了河壩子的老人。
當看清楚了那人的臉時,他們幾乎同時認定這人只是路過農民,那是一張皺紋縱橫滄桑遍布的臉。蔣小麗不由為這個不合時宜闖進來的老人感到擔憂,老牛可能也想到了同樣問題,他疾走幾步上前對老人說:“大叔,你快點離開這兒走前面的大橋吧,眼看就要天黑了,這兒不安全。”
老人喘著粗氣,伸手指了指蔣小麗的腳下說:“叫這女孩子把腳下的那倆酒瓶子給俺遞過來,兩毛多錢一個呢。”老牛這才發現蔣小麗腳旁邊有兩個游人丟棄的空啤酒瓶。蔣小麗哭笑不得地搖搖頭,彎腰拾起酒瓶遞給那人。老人伸手接瓶的當口,破自行車眼看要倒了。眼疾手快的老牛沖上去幫忙扶,筐里猛然間伸出一雙手,一把將他拽倒了,緊接著從筐里跳出來一個人,惡狠狠地將他摁倒在了地上。那個一臉憨厚的農民獰笑著伸手掏出了一把烏黑锃亮的手槍,對著嚇呆了的蔣小麗說:“錢帶來了嗎?”
“別把槍口對著女人,要對就對著我。”被摁在地上的老牛掙扎著說。“是條漢子,讓她起來。”
老牛從冰冷的沙灘上爬起來,慢吞吞將黑塑料袋挪了過來。“珍兒呢?把珍兒交給我們。”看他們拿著錢要走,蔣小麗急了,失聲問道。那人示意手下搜出他們的手機取出卡扔到水里后,揚起胳膊沖遠處使勁揮了揮手。很快一輛越野車飛馳而來,車門打開,賴兵笑瞇瞇地走下車來。
蔣小麗和老牛猛然醒悟過來,這一切不過是他設的套。賴兵得意地對蔣小麗說:“臭娘們,你以為這一百萬是這么容易得到的嗎?就你那兩把刷子還想跟我講條件?哼哼……這回原封不動吐出來了吧?”
“珍兒被你弄哪兒去了?”蔣小麗瞪著噴火的眼睛問。“放心吧,她雖然為這次計劃受了傷,不過還沒死。”原來這家伙為了使蔣小麗相信這起綁架案的真實性,竟然指使手下真的把毫不知情的珍兒打得遍體鱗傷。老牛憤怒了:“你還算人嗎?虎毒尚且不食子,你竟然為幾個臭錢讓這么小的孩子經受這樣的恐嚇和折磨?你知道這會給她帶來多大的傷害嗎?”他牙齒咬得咯咯響,不顧一切地撲向賴兵。賴兵沖身邊的人使了個眼色。兩個如狼似虎的打手沖上去一陣拳打腳踢。見狀,蔣小麗尖叫一聲撲上去護住老牛。賴兵皺了皺眉頭,那些人打得更狠了。很快,兩人就趴在地上不能動彈了。
見狀,賴兵冷笑一聲,用嘲諷的口氣說:“真是感人啊!聽說老牛因為南下找你已經被開除公職了。我這人一向善良,收垃圾的破筐里有我送給你們的結婚禮物,這禮物可是你們最需要的哦,好好珍惜吧。”說到這兒,他的嘴角抽搐了一下。
“你……你就不怕我們報警抓你?”臉色青腫的蔣小麗說完這話就后悔了,自己這不是提醒對方殺人滅口嗎?
沒想到賴兵卻裝出一副恍然大悟的樣子,說自己早辦好了出國護照,今晚七點就要飛往異國他鄉了。說完這些,他認真地看看表裝出一副很遺憾的樣子說:“對不起啊,飛機還有一小時就起飛了,我先行一步了。”走到車門前,他又回過身笑瞇瞇地補充說:“這兒僻靜,沒有出租車,估計你們幸運的話也要過三個小時才能走到市里。嘿嘿,記得我的禮物哦!拜拜。”
看著疾駛而去的越野車,蔣小麗恨得把嘴唇都咬出了血。老牛想爬起來,可渾身像散架了一樣動彈不得,他喘著氣勸慰說:“別氣壞了身子,放心吧,他會遭報應的。”
也不知過了多久,天完全暗下來,就著這時,盛垃圾的筐里忽然傳來輕微的動靜,他們嚇了一跳,猛然想起了賴兵所說的禮物,“珍兒……”她跌跌撞撞地撲了上去。筐子里真是珍兒,她不但被綁住了手腳,嘴里還塞了一條毛巾。
“天啊!賴兵這個禽獸,到底還有沒有一點人性!”蔣小麗手忙腳亂地為珍兒松開繩子后,緊緊地將她裹進了懷里。珍兒還沒完全從驚恐中回過神來,全身抖得厲害,雙眼緊閉著。看著她,老牛心疼得直落淚,他哽咽著上前托起仍在昏迷中的孩子,動情地說:“以后這孩子就是我們親生的了,我就是她親爸爸。”老牛在蔣小麗的攙扶下,一步一步朝河壩走去……
當天晚上將珍兒送到醫院后,他們報了案。可惜因為兩人可以作為證據的彩信連同手機卡被歹徒銷毀了。當事人珍兒不但是個孩子,也因為受了強烈的刺激精神嚴重抑郁,已經不能說話了。這個案子在毫無證據的情況下,就這么不了了之。
一個月后,蔣小麗跟老牛領了結婚證,兩人簡單地舉行了婚禮后就把黑子娘接了過來。為了養家,蔣小麗去干幼兒教師。老牛暫時沒找到合適的工作,老少四口的生活費只靠蔣小麗一個人的工資,生活十分拮據。盡管這樣,蔣小麗為了不貽誤珍兒的最佳治療時間,還是東奔西走借錢聯系醫院。
幾個月下來,蔣小麗一下蒼老了很多,魚尾紋漸漸顯露出來,嘴唇也起了很多泡。生活的重壓幾乎讓這個剛強的女人透不過氣來,但面對黑子娘時,她的嘴角卻依舊蕩漾著讓人暖心的微笑,事無巨細地照顧著老人家一切。黑子娘感動之余,不免在探監的時候跟黑子念叨這些事,每次都聽得黑子眼淚汪汪,老牛兩口子的善良也深深觸動了他。其實黑子是替賴兵服刑的,但老娘遭遇的一切讓他逐漸看清楚了賴兵的無恥嘴臉,痛定思痛,他揭發了賴兵走私販毒的罪行,并提供了大量的證據。
這天,忙活了一天的蔣小麗拖著疲憊的身子躺在床上,老牛愧疚地上前幫她揉著肩膀說:“老婆,你跟著我受苦了。”蔣小麗用雙手搓著臉樂呵呵地說:“傻老牛,你別看咱現在苦,可咱活得踏實站得直立。再說路注定越走越寬,我就不信像咱們這樣善良的人會走進死胡同。聽我的,最后的幸運會降到我們身上的。”不知怎么心里一直不踏實的老牛一聽這話心里有底了,那晚他睡得特別香。
第二天,老牛一大早就爬起來跑到儲藏室去倒騰,快中午的時候從旮旯里找出一輛老爹留下的舊自行車,用抹布擦出來一看,嗨!樣式雖說舊點卻很結實,竟然還能騎。老牛就用這輛破車挨家挨戶收起破爛來。
這天,在一個巷子里轉悠著吆喝的老牛,被一個老太太叫住了,隨著她走進小院,只見院子中間擺著一大堆廢紙,一個知識分子模樣的白發老頭還在趕趟似的從屋里往外抱著廢雜志。“要搬家了?”老牛邊問邊從老頭手里接過廢紙。“是啊,是啊,我們老兩口收拾收拾準備搬過去了。”老太太笑著說。
老牛手腳麻利地把廢紙雜志稱好。遞過錢后,他開始忙活著往紙簍里裝。老技師擦了把汗后也過來幫忙。他的眼光無意中掃過那輛舊自行車,忽然露出驚奇的神情。接著蹲下身子仔細查看起來,邊看邊嘖嘖稱奇。老牛奇怪地問怎么了,老人哈哈大笑著說:“小伙子,這回你再也不用收破爛了,這輛自行車可是個寶貝啊!”老牛驚奇極了,連聲問怎么回事?
原來老人是個老技師,他發現這是一輛德國奧迪公司1939年生產的產品,這款車當時生產量很小,存世更是極為稀少,像老牛這樣保存完整,還能使用的,更是鳳毛麟角。在老技師的指點下,老牛這輛自行車賣了五十萬塊錢。
六
老牛和蔣小麗用這五十萬做啟動資金,在市中心開了一家小型酒店,由于經營有方,生意相當火爆。這天晚上,正忙活著招待客人的老牛忽然接到黑子娘的電話,她說有日子不回家住了,想回家看看。老牛跟蔣小麗一說,蔣小麗爽快地說:“你在這兒照應著,我跟珍兒把老人送回去,順便幫她打掃打掃衛生。”老牛想也沒想就答應了。
酒店打烊后,他急匆匆趕回家,屋里又黑又靜,看來那娘倆已經睡了,老牛輕手輕腳來到珍兒的臥室,為孩子掖了掖被角后回到了自己的臥室,沒想到剛進門就被絆倒在地。
不等他爬起來,房間里的燈“啪”的一聲亮了,窗前賴兵正用刀指著被捆得像粽子一樣的蔣小麗,他對倚在房門上把弄匕首的黑臉大漢贊許地豎了豎大拇指后,對老牛說:“沒想到我們會以這種方式見面吧?”
這才是仇人相見,分外眼紅,老牛恨聲罵道:“真不要臉,你居然還有臉在我們跟前出現!”
賴兵面上一紅,隨即語氣兇狠地說:“都是黑子和你們兩個傻貨害我,要不然我怎么可能被警察追得滿世界亂跑!”
見賴兵如此不可理喻,蔣小麗輕蔑地哼了一聲,她用眼角斜了他一眼,那樣子就像看一只可憐的落水狗。被激怒的賴兵抬腳猛地踹在她的心口上,蔣小麗慘叫一聲暈了過去。
老牛又急又心疼,他罵道:“賴兵,你他媽是狼吧?你讓發小黑子用命替你頂罪,用親生女兒的手指敲詐錢財,對親人和朋友,你的良心讓狗吃了嗎?”
賴兵瞪著充血的眼睛歇斯底里地叫起來:“去他媽的狗屁責任,我不要承擔責任。人生苦短,為了擺脫這個‘窮’字,我夾著尾巴做人,苦打苦拼,好不容易成了人上人,可以揚眉吐氣了。現在黑子因為要保自己的那條賤命讓我去坐牢,讓我跟那些下等的人渣在一起度過七八年?”
就在他張牙舞爪亂叫喚的時候,房門“咣”的一聲被撞開了,臉色鐵青的黑子一下撲到賴兵身邊,他對著賴兵的臉吼道:“你說誰是賤命!”
“你聽我解釋……我真的……”賴兵哆哆嗦嗦地慌忙解釋。兩人說話的空當,黑大漢揚起手中的刀朝黑子捅去。老牛一見,使盡全身的力氣抬腿向黑大漢蹬去,黑大漢“啊”的一聲撞在墻上。賴兵趁機抄起匕首朝黑子的肚子上捅了一刀,緊接著賴兵表情猙獰地握著滴血的匕首再次惡狠狠地朝老牛捅去,黑子捂著流出來的腸子,大張著嘴無聲地喊道:“老牛,小心……”
“爸爸……”一聲清脆的童音伴著一個閃電般的白影,在一剎那沖過來擋在了賴兵和老牛之間。原來是珍兒聽到動靜后,赤著腳沖了過來。賴兵想收手已經來不及了,他眼看著手里的匕首穿過了珍兒的瘦小的左肩,鮮血飛濺出來落在老牛和賴兵的臉上。摸著臉上的血,賴兵愣住了。
這時候受傷的珍兒大聲哭喊起來:“爸爸,你也出血了……”賴兵感到內心里最柔軟的地方被觸動了,他冷硬的心冷不丁疼了起來。
賴兵百感交集地蹲下身子,他張開雙手試圖把珍兒抱進懷里。沒想到孩子一閃身卻撲到了老牛的懷里,她探出嬌嫩的小手為老牛擦拭臉上的鮮血。
“不怕!爸爸在你身邊……”老牛抱起孩子柔聲安慰著往門外沖。失落的賴兵拽住老牛:“把孩子給我!我才是她爸爸。”他的話音剛落,珍兒忽然抬起右手,使出全身的力氣扇了他一耳刮子,隨即尖著嗓子叫道:“你不是我爸爸,你是壞人!”清脆的響聲讓所有的人都愣住了,瞬間,屋里一片死寂,靜得能聽到人的心跳聲。
賴兵雙手無力地垂落下來,失魂落魄地朝門外走去。
蔣小麗看著緊緊擁抱在一起的父女倆,眼淚流了下來。老牛忙對她說:“現在不是哭的時候,趕緊打電話報警!”黑子吃力地抬起頭說:“報警電話我已經打了,還是麻煩牛哥先把黑大漢捆起來吧,要不然這家伙醒了,我可沒勁再跟他拼命了。”
老牛一下回過神來,趕緊放下珍兒去捆人。這時候蔣小麗問黑子怎么會出現在這兒?黑子說今天晚上他是假釋回來看望老娘的。說來也巧,剛進門就聽娘說降壓藥忘了拿回去,黑子二話沒說就過來拿,沒想到剛到門口看到了賴兵。
說到這兒,黑子已經氣喘吁吁了。看著兩個流血的傷員,老牛走出門口想看看救護車來了沒有,沒想到剛到馬路邊就聽到不遠處傳來一聲慘叫,他連忙跑出去一看,發現賴兵已經倒在了馬路中間的血泊里,一個小伙子從轎車里鉆出來,他篩糠般哆嗦著說:“他……他猛然朝我沖過來,我躲不開……這事不怪我的……”
賴兵死了,死于車禍。黑子救人有功,提前出獄,他在老牛的酒店里幫忙。受傷的珍兒經過精心治療后漸漸恢復了健康。
這才是禍事連著幸運事,皆因善良為前因;富貴榮華煙云散,報應不爽因惡行。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