風云1976:肩負秘密使命的中央“八人小組”

　　1976年10月8日，“四人幫”被抓捕僅36個小時之后，中央即組織了一個“八人小組”，他們名義上是“抓革命促生產建設調研和督促組”，實際則肩負著深入虎穴的秘密使命……
　　“八人小組”的秘密任務
　　1976年10月7日晚，國家計委副主任袁寶華給秘書王守家打電話，讓王守家第二天上班時到他辦公室去一下。
　　10月8日上午8時，王守家來到袁寶華的辦公室，看到除袁寶華外，還有國務院副總理谷牧。王守家心中一驚，谷牧副總理親自過來，出了什么大事？
　　很快，又進來七位同志，這些都是王守家熟悉的。他們是：徐良圖（時任國家計委生產組副組長）、李景昭（時任國家建委核心小組成員）、周力（時任物資部調度局局長）、曹大澄（時任國務院計劃起草小組運輸處處長）、干志堅（時為國家計委干部，石油鉆探鉆頭工程師）、王德瑛（時為國家建委燃料動力局負責人）、陳斐章（時為國家計委政策研究室負責人）。
　　9時，谷牧宣布：“10月6日晚，黨中央采取斷然措施，把禍國殃民的“四人幫’抓起來了！”大家聽后，使勁鼓掌、叫好。
　　谷牧等大家安靜下來后，繼續說，上海是“四人幫”長期把持的地方，現在我們對上海的情況一點也不了解，所以派你們先去上海執行秘密任務：了解上海深層情況，幫派的動態，每天把上海的情況告訴北京……這件事要高度保密，不許對任何人講，甚至對家人也不能講，你們向外公開的任務是了解上海生產情況，了解計劃完成情況。
　　谷牧宣布，派遣小組的名義是“抓革命促生產建設調研和督促組”，組長徐良圖。稍后，谷牧特別囑咐曹大澄：你到了上海去找王一平同志。王一平和谷牧是山東榮成同鄉，青少年時代同學，1931年兩人同時參加革命，解放后同在上海市委工作。后來，谷牧調國務院工作，王一平在上海市委做組織工作，后任書記處書記，“文革”開始后就靠邊站了，以后又作為團結對象被結合到上海市革委會。
　　兵貴神速，此時是“四人幫”被抓捕僅36個小時之后，“四人幫”的上海余黨還沒有摸清北京的動向。
　　為什么挑選這八個人呢？意圖很明顯：當時，各省區市的計委（上海稱計劃組）、經委（上海市稱工交組）、建委和物資系統對這八個管業務的干部都很熟悉。每年召開的全國計劃會議上，這八個人都是和各省區市打交道，平時也經常聯系，所以，他們到上海出差，不會被懷疑另有秘密使命。
　　大戰臨前，一觸即發
　　王守家在派遣小組中負責總務工作，他當即請計委接待室訂妥次日晨第一班飛機的八張飛機票。訂好票后，王守家立刻給上海市工交組值班室打電話，告訴接電話的甲某，請他們按時到飛機場接機，并安排住宿。
　　10月9日8時32分，飛機降落在虹橋機場。大廳找不到接站的人，大家都感到意外。王守家打電話給甲某，甲某一會兒說上面沒有批，一會兒又說沒地方住宿。僵持了兩個多小時，甲某才說有位處長將來接機。
　　從機場到市區的路上，路口設了哨卡，荷槍實彈的民兵檢查過往的行人，大家頓時感到形勢不同一般。一路觀察，上海呈現出一種大戰前的緊張氣氛，猶如箭在弦上，一觸即發。
　　面包車把大家拉到距離錦江飯店不遠的一座三層小樓，那名處長說：“工交組領導都出去開會了，現在我來安排，大家暫時先住在這里吧！”事后才知道，那名處長所說“工交組領導都出去開會了”，這個會就是繼續研究武裝叛亂的會。
　　自1967年“一月風暴”奪權后，上海建立革命委員會。1971年建立市委，十年來人員一直穩定：張春橋任第一書記、革委會主任，姚文元任第二書記、革委會副主任，王洪文任書記、革委會副主任，馬天水任書記、革委會副主任，警備區司令員周純麟任書記、革委會副主任，但周純麟一直受到打擊、排擠。徐景賢任書記、革委會副主任。徐景賢雖然居第六位，但是在上海號稱“徐老大”，深受張春橋、姚文元的信任。王秀珍任書記、革委會副主任。
　　上海不歡迎北京來的任何人
　　10月7日晨，中辦秘書局電話通知馬天水、周純麟到北京開會。行前，馬天水和徐景賢、王秀珍商議，感到中央這次開會通知的程序不同尋常：過去都是中辦通知上海市委，由上海市委通知警備區周純麟，而這次是中辦直接通知周純麟。馬天水稱，到京后兩小時內來電話報平安，如果三天聯系不上，就要作出反應。而隨著飛機起飛，馬天水一去無消息。
　　10月8日早晨，張春橋的妻子文靜給王秀珍來電話說：“春橋的兒子原定8號去北京，昨晚我打了一夜電話也沒打通，不知出了什么事情。”
　　于是，王秀珍用保密電話找王洪文想問個究竟，沒人接電話，連王洪文的秘書、護士、警衛也都不接電話。她找徐景賢商量，徐景賢撥通人民日報社負責人魯瑛的電話，不料，魯瑛說“什么春橋秋橋的，我堅決和他劃清界限，什么文元武元的，我根本不認識……”
　　后來，上海市委警衛處長接到公安部一位領導的電話，只講了三句話：“人都集中了，鎖起來了，不能動了。”徐景賢、王秀珍分析，北京確實發生了情況，王洪文、張春橋、江青、姚文元都被“鎖起來了”，于是，立即召開上海市委常委擴大會議，商討應變對策。
　　徐景賢發出上海進入臨戰狀態的命令：民兵指揮部加強戰備，2500人集中，3.1萬民兵待命。徐景賢還召集《解放日報》、《文匯報》、上海人民廣播電臺的一些人到康平路市委學習室開會，決定上海要造輿論，“中央發生反革命政變，修正主義上臺了”。徐景賢強調不再刊登新華社發來的稿子，報上要多登自己的東西。
　　在這樣緊張的形勢下，徐景賢、王秀珍等對北京充滿戒備，當然不歡迎北京來的任何人。
　　《上海來信》
　　直呈華國鋒、葉劍英
　　徐良圖一行八人被送到住宿的地方后，那名處長就走了。這座三層小樓十分簡陋，還沒有坐穩，生產組另一個副組長坐著車來了。他一來就說，怎么能住在這兒，又讓大家搬到衡山飯店。
　　衡山飯店離康平路市委大院很近，是上海有名的飯店，設備條件不錯，但是大家很快就發現受到了監視。徐良圖立即召集緊急會議，派曹大澄去拜訪王一平探聽“內幕”消息，并讓大家分頭行動，幫助曹大澄引走“尾巴”。
　　曹大澄出門后，三拐兩拐匆匆來到武康路上海市委宿舍。王一平說：“谷牧同志在你們所乘飛機落地之后來過電話。我本想把10月8日晚上海市委宣布全市進入一級備戰的情況向谷牧反映，但他阻止我，說電話里什么都不要講，已派曹大澄來‘接頭’。”王一平聽到谷牧用山東榮成家鄉話拖腔說的“接頭”，明白一定發生了重要的事情。
　　曹大澄扼要地介紹了谷牧委派的任務。王一平介紹屋里的一位同志：“自己人。”那位同志自我介紹名叫李庸夫，上海市委辦公廳秘書處處長。
　　王一平、李庸夫向曹大澄提供了10月7日、8日，徐景賢、王秀珍陰謀策劃反革命武裝叛亂的內容及行動細節。王一平對曹大澄說：“我這里目標太大，你以后和李庸夫聯系。”曹大澄隨即趕回衡山飯店匯報。徐良圖派李景昭當天坐飛機回北京，當面向谷牧報告。
　　李景昭回到北京，將情報交給谷牧，由谷牧的秘書胡光寶迅速編寫成《上海來信》第一號，連夜送交華國鋒、葉劍英等中央領導。華國鋒、葉劍英當晚決定速叫徐景賢、王秀珍到北京來。為了不引起他們的懷疑，華國鋒決定由馬天水打電話通知他倆。
　　夭折的上海武裝叛亂
　　10月10日晚，徐景賢、王秀珍乘專機來到北京，華國鋒決定由周純麟、馬天水向他們傳達“四人幫”被隔離的情況。徐景賢、王秀珍聽了傳達，心中一驚，知道大勢已去，馬上要求與上海通一次電話，經請示同意后，徐景賢打電話給上海方面的人，說一切要等我們回來再定。
　　因谷牧派出的“八人小組”及時掌握了上海動向，華國鋒、葉劍英不費一槍一彈，一個電話便調走了徐景賢、王秀珍兩人，使上海群龍無首，打亂了“四人幫”余黨武裝叛亂的部署。
　　12日，中央政治局決定派蘇振華、倪志福、彭沖到上海接管。12日晚，中央政治局同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談話。經過幾天的教育，馬天水表示堅決擁護中央的果斷措施，徐景賢、王秀珍也表示與“四人幫”劃清界限。
　　恰在此時，“八人小組”獲得了王洪文的小兄弟黃濤、陳阿大等人準備“武裝暴動”的消息。情況緊急，“八人小組”輾轉找到位于江灣路一號的總后勤部駐滬辦事處，用軍用電話向北京匯報。
　　13日上午9時，中央派專機將周純麟、馬天水、徐景賢、王秀珍送回上海。晚8時，馬天水在錦江飯店小禮堂向市總工會、市婦聯、團市委、市公安局、市民兵指揮部頭頭傳達中央打招呼會議主要精神。王洪文的小兄弟知道大勢已去，發動武裝叛亂無異于以卵擊石，只好認輸。
　　（張源薦自2011年7月12日《新周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