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愛情”是一個偽概念

　　 染香，中國新浪微博上的非認證用戶，神秘女子，自稱“李敖第二染香第一，天生胸狠的五毛黨主席……”她的廣受關注，不只在于她令廣大網民頭疼的身份來歷，詭異姿態，還在于她獨特的愛情觀、兩性觀和獨立于微博上主流觀點的政治態度，也或許在于她是“你需要的另一種聲音！”
　　 本刊作為一家有擔當的文學期刊，希望能夠感知和反映這個時代的一切思想動態。而染香正是微博一個熱議的焦點，也是中國現實社會的一種真實反映。在本期“當今社會到底還有沒有真正的愛情”欄目中，我刊編輯張頤雯就當代社會的愛情和兩性關系問題對染香進行了郵件采訪。讓我們了解一下這個微博紅人的所思所想，了解這個時代的另一種聲音。
　　
　　 （以下采訪 張為張頤雯 染為染香）
　　 張：我關注你的言論，也關心你的身份。請問你是一個男人，一個女人，還是一群人？如果是一個團隊，你所發出的微博由誰來寫，怎么操作？你為什么要刻意隱瞞自己的身份？
　　 染：嚴格地說，“染香”這個一個虛擬ID，你可以理解為一個機器人或一個聲音，總之是一個虛擬ID。如果不是虛擬ID，你很難去理解和解釋關于“染香”的一些“傳說”。至于“染香”是怎樣的團隊，還是具體的某個人在寫這些微博，這些問題本身就是“傳說”中的一道風景，因此不便于透露，也不希望破壞了大家欣賞風景的心情。
　　
　　 張：作為一個匿名的ID，你在微博上如此活躍的目的是什么？是為了營利，還是僅僅要表達自己的觀點和意見？
　　 染：幾方面的嘗試應該都會有，比如休閑娛樂，認識一些志同道合者，也可能會尋覓一些事業機會。比如可能會首先推出“染香工作室”，會借助“染香”的網絡人氣，與各界朋友展開一些雙贏的合作。總體而言，是希望通過發表觀點分享思考價值，通過微博這個網絡新媒體，創造一個屬于“染香”的“傳說”和“奇跡”。
　　
　　 張：在新浪微博的個人介紹中，你有歐洲教育背景，供職美國公司，這樣的背景讓人懷疑你怎么能切實了解中國人的真實生活狀態，又是否能夠真正了解中國的農村和底層社會，你對生活、對社會的種種判斷是基于個人的生存經驗，還是主要來源于書本？
　　 染：我想，互聯網改變了人們獲取信息的方式。世界各個角落的信息，都可以通過互聯網在瞬間傳達到世界各地。作為一個關心中國的中國人，無論你置身在哪里，你的祖國都會永遠在你的心中，你和祖國之間沒有距離，你隨時可以通過網絡尤其是中國的網絡，了解到中國的民情和社會動態。
　　
　　
　　 張：你很擅長微博這種網絡中的游戲，深諳這一新媒體的運作規律，但是在微博中的基本觀點卻并不認同網絡中的大多數，言論偏于保守，甚至有些“正統”——不論是政治還是個人生活方面，這是為什么？你是刻意發出這樣的聲音還是發自真心？
　　 染：中國人的思維方式是“填鴨式”思維，別人說什么就信什么，缺乏獨立思考的習慣，缺乏質疑精神。這就需要更多有社會責任感的人能夠站出來，倡導獨立思考精神。既然是獨立思考，就沒有必要去迎合任何人的口味，應該基于事實本身提出獨立的分析和觀點。
　　 另一方面，有影響力的人士應該更多地肩負社會責任感，而不應該煽動公眾仇恨。煽動仇恨總是很容易，但等同于草菅人命；中國社會要走向美好，需要的并不是對立而是合作。中國民眾的切身利益，完全建立在一個長期的政局穩定的基礎之上。
　　 至于染香的言論看起來偏于“保守”或顯得“正統”，這也是因為染香肩負社會責任感。但無論如何，這些都是獨立思考后的結果，均發自內心而并非刻意為之。
　　
　　 張：在微博中你曾說，愛情是一個偽概念，是一抹口紅，抹到哪兒算哪兒，那為什么大家還是老想有愛情呢？有起碼比沒有要好，就好比有口紅比沒有口紅要漂亮一樣？
　　 染：“愛情”是一個偽概念。偽概念的特點是無法被準確地定義或界定，沒有人能對“愛情”作出準確的定義，也沒有人能準確地判斷自己在何時何地有了“愛情”。換言之，“愛情”若作為一個可以界定和描述的事物，它是根本不存在的；“愛情”只能以一個“包裝”的形式存在，就是說人們把男女之間的某種感情，用“愛情”加以包裝。
　　 為什么人們幻想著擁有“愛情”呢？這是因為絕大多數人對“愛情”有一些錯誤認識，他們并沒有意識到“愛情”并不會客觀地存在，只會以幻覺的形式存在于人們的想象和感覺中。這種對“愛情”幻覺的追求和體驗，令人們內心愉悅，因此也無必要反對人們去追求。
　　 自己感覺自己有“愛情”，在一定程度上也代表了關于自身魅力的自我認可，這當然要比自己感覺沒有“愛情”要好，畢竟人們是需要自己去欣賞和肯定自己的。
　　
　　 張：你不承認愛情。那續存于人類兩性之間的情感到底該怎樣判斷和命名？這種感情與普通動物之間的情感屬性根本差異又在哪里？你說兩性之間沒有愛情，那么維系兩性之間長期關系的力量是什么？
　　 染：不承認“愛情”，只是說“愛情”是一個偽概念，就像上帝一樣，無法被明確定義及界定。討論偽概念是沒有意義的，也不可能會討論出什么清晰的結果。
　　 如何理解人類兩性之間的情感呢？人類兩性之間的情感，其實就是“情欲”和“責任”。人們通常是把“情欲”和“責任”合二為一包裝為“愛情”，但卻根本不知道“愛情”這個包裝盒里面躺著“情欲”和“責任”。
　　 用“情欲”和“責任”去理解人類兩性之間的情感，許多問題就一目了然了。同樣地，用“情欲”和“責任”去理解普通動物兩性之間的情感，應亦能成立。其實，人類不也是動物的一種嗎？
　　 至于說維系男女兩性之間長期關系的力量究竟是什么，那顯然主要是指“責任”而非“情欲”。
　　
　　 張：在我們收到的大量稿件和社會信息中，人們普遍反對出軌，反對“小三”，但多又承認人性對異性的喜新厭舊。結婚的意義是什么？你對婚姻的態度是什么？你如何看待情感的出軌？
　　 染：婚姻的意義可以這樣理解。小而言之，在于建立屬于個人的人生港灣，早晨人們出海航行，晚上就回到自己的港灣，不亦樂乎。大而言之，在于建立相對穩定的“家庭”這個社會單元，有助于社會穩定，符合統治階級的利益，因此會被統治階級用法律的形式予以保障下來。
　　 我對婚姻的態度比較務實。婚姻的本質就是“過日子”，婚姻中的雙方，一切應以過日子來作價值衡量。婚姻也包括了“情欲”和“責任”兩方面的內容。“情欲”會在婚姻中慢慢地消散，會轉化為親情的形式并與責任相連，建立更為穩固的家庭責任感。
　　 就“情欲”而言，無論男女，每個人的情欲表現出來的都是喜新厭舊。但通常女人的情欲培植期要比男人的長。其實無論男女都是多偶動物，多偶是人作為動物的本能，人類的早期就是這樣的。人類建立了婚姻制度至少也有數千年歷史了，無論法律對多偶現象進行多么嚴厲的懲治，但都無法杜絕多偶現象。而在今天的中國，多偶現象更是比比皆是，只不過絕大多數的多偶現象處于隱藏狀態。
　　 如何看待情感出軌？還是要把情感出軌分為情欲出軌和責任出軌兩部分來看。絕大多數的出軌是情欲出軌，就是喜新厭舊心理帶來的行為現象。情欲出軌者仍然會肩負家庭責任，不會主動提出來要和配偶離婚。但也有一些是責任出軌，就是不想再對這個家庭肩負責任，想放棄這個家庭。
　　
　　 張：許多人認為，這個時代對金錢和物質的追逐讓人們迷失了生活的方向。在當下，錢在婚姻愛情生活中的影響力到底有多大？你會為錢改變個人的人生走向嗎？
　　 染：我們不應該簡單地理解為，人們對金錢和物質的追逐讓人們迷失了生活的方向。每個人對價值的衡量標準是不一樣的，對于有些人來說，對金錢和物質的追逐才是他們正確的方向。戀愛與婚姻，歸根到底就是一個經濟學范疇內的現象，可以用經濟學的一些理論來加以解釋。金錢在婚姻中的影響力是不容低估的，因為婚姻的本質就是過日子，對于過日子而言，更好的經濟水準通常意味著可以享受更高的物質生活水準。
　　
　　 關于錢會不會改變染香的人生走向，我想答案也逃脫不出“人為財死鳥為食亡”的范疇。我們對一件事情的判斷，通常會涉及幾方面的價值及價值權衡，金錢的因素只是其中的一個價值衡量。如果說因為追求金錢卻需要讓自己冒著以身試法而入獄的風險，那顯然是劃不來的。
　　
　　 張：你說過：要求配偶對你忠誠，是違背人性的。但是，坦然接受配偶的背叛也是違背人性的。如果你的另一半出軌，你會如何？如果出軌的是你，他又該如何？
　　 染：這是一個好問題，說明人們的內心活動其實是復雜的，也會有一些沖突。配偶會不會出軌，很多情況下配偶并不會向你匯報，自己不知道的事情就當不存在好了，不要去尋思這件事情的答案。配偶和你組成婚姻，并不意味著配偶的一切都是你的，配偶的身體及處置權只能歸屬于你的配偶，你自己也無法替配偶生病或替配偶去病死。
　　 我們要珍惜與配偶相處的時光，要允許對方有自己的自由度，不要總想著如何去控制對方，不要去查崗或查看對方的私人信件及物品，不要去尋找對方出軌或背叛你的證據。
　　 但有的時候，人們也會被動地發現配偶出軌的情況，心理上難免會有一些波動，現實生活中人們也很難做到豁達。每個人的內心都會有一些悲劇情結，遇到這類情況，通常都會激發出自己作為受害者的角色，會雪上加霜地將事情推進至絕境。所以，染香需要特別提醒大家：遇到這種配偶出軌的情況，不要吵不要鬧，多給自己一些時間來思考，不要將事情推進到雙方無法回頭的境地。
　　 被動地發現配偶出軌，還是要分兩種情況來看，一種是你的配偶知道你發現了，一種是你的配偶并不知道你發現了。如果你的配偶并不知道你發現了，那么你處理這件事的彈性和空間是比較大的。
　　 如果覺得心理極不平衡，這種情況下聽取再多的大道理，其實都是沒用的。最有效的辦法是自己也悄悄出軌一次，只有出軌者才能理解出軌者，同時也會覺得雙方扯平了，自己的心理能夠求得平衡。
　　 但通過出軌心理報復也需要注意和防范一些風險，心理報復的前提應該是既不損害自己的利益也不損害配偶的利益。舉例來說，自己出軌被其他人抓住把柄并對你進行敲詐勒索，自己的利益就受到損害了；如果自己出軌了然后告知配偶，想享受配偶的痛苦感覺，那么對方的利益也會因此受損，最終的結果想必是搬起石頭也砸了自己的腳。
　　 如果你撞到你配偶出軌的場面，雙方都無法回避這樣的問題，那么還是應該堅持“不吵不鬧”的原則，大家不妨開誠布公地談一下，重要的是你要能清晰地了解到你配偶的出軌是屬于情欲出軌還是責任出軌。如果是情欲出軌可以原諒，如果是責任出軌大家不妨好合好散。
　　 以上內容，就是我對“如果你的另一半出軌，你會如何”的回答。如果出軌的是我，對方應該如何呢？我當然不會去期望和要求對方如何如何，一切都是自找的，自己承擔結果就是了。但是，如果對方也能有我這樣的智慧去處理這類問題，這顯然對雙方都有益。
　　 婚姻和諧之道，在于配偶雙方都能做到“睜一只眼閉一只眼”，而不是去“找別扭”。
　　
　　 張：你喜歡的男性和女性的優秀品質是什么？優秀丈夫和優秀的妻子呢？
　　 染：對于異性的優秀品質，我想最重要的是善良，有了善良這個優秀品質，自然也會有相關的另一些優秀品質。善良是指什么？就是不要故意去對別人構成傷害。比如你出軌但你不讓配偶知道，這就可以理解為善良，因為這并不會對配偶構成傷害。
　　 對于配偶的期望，最重要的也是善良，其次就是大智若愚，對婚姻中的很多事情要能睜一只眼閉一只眼。這個世界上并沒有完美的婚姻，也并沒有什么優秀丈夫和優秀妻子。婚姻中的配偶雙方，永遠既是戰友又是敵人。只有配偶雙方尊重對方存在，追求婚姻的共贏關系，才可能有一個相對完美的婚姻。
　　
　　 張：生活永遠充滿了變數，對中國人未來的生活方式，包括家庭、婚姻情感生活有何評價與期待，會長久以這樣的形態出現，還是會有很大變化？有何種轉變？你對此有無一個理想的描繪？
　　 染：只要“國家”這個形式長期存在，“婚姻”這個形式自然也會長期存在。因為男女通過婚姻組建家庭繁殖下一代，這個形式最有利于國家統治。
　　 但是，家庭和婚姻這個形式會隨著社會的發展而有所變化，比如未來亦有可能出現這樣的情況，很多家庭中的男女雙方只是同居關系，以同居來形成事實婚姻及撫養下一代。也有可能會出現周末夫妻，平常大家各自獨住，周末才聚在一起。也有可能出現更多的夫妻交換現象，通過夫妻交換的形式來追求婚姻生活中的另一種刺激。也有可能因為未來男女比例嚴重失調，而產生有條件的一夫多妻制或一妻多夫制。
　　 我比較推崇周末夫妻的形式，我之所以認為這種形式較為理想，在于一方面男女雙方都能走出“圍城”，擁有自己所渴望的獨立和自由；另一方面亦能在“圍城”中共享家庭的溫馨和快樂。婚姻中的“小別勝新婚”，也會給周末夫妻這個形式帶來不一樣的色彩，會讓配偶雙方格外珍惜相處的時光。
　　
　　責任編輯 張頤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