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們為何圍觀明星的私生活?

　　一個非常普遍的現象是，在評論明星丑聞的文章里，一旦出現“道德”二字，不管上下文如何，定會招來詬罵。人們的態度是，面對明星，不能提“道德”，否則就是腐朽保守，就是冬烘虛偽。真相卻是，明星在販賣形象、影像和聲音的各種產品之外，在提供綺年玉貌和奢侈生活的樣本之外，還肩負另一重任——充當道德標靶、制造道德幻境，人們對他們，甚至更苛刻、更嚴酷。
　　較近的一個例子，是張柏芝和謝霆鋒的婚變傳聞——之所以視為傳聞，是因為到目前為止，當事人并沒有作出任何表態，所有的消息都來自傳言。婚變傳聞，其實和陳冠希隱私照事件是同一件事，是當年懸而未落的第二只鞋子。事發時，經過媒體人的各種分析、呼吁，人們不得不按捺住自己，向著寬容明理的現代人形象靠近，竭力相信不論陳冠希抑或張柏芝都是受害人。但所有人都知道這事沒完、第二只鞋子并沒落地，此后3年陸續出現的傳聞，諸如陳冠希自殺，鐘欣桐復出受挫，事件相關人代言遭替換、工作機會喪失……與其說是流言，不如說是一種評判、一種期望，是人們道德裁判欲的蠢蠢欲動。
　　與之類似的，還有吸毒事件后的莫少聰和孫興，婚禮后的大S和汪小菲，再早一點，還有和黃維德牽手的伊能靜。各種不利的傳聞跟著他們，他們不得不向公眾道歉。2009年，央視新聞頻道《環球視線》節目暢談老虎伍茲的婚外情，節目嘉賓是胡紫微的丈夫張斌。對于正站在風口浪尖的伍茲，張斌表示了同情，他說，美聯社當天票選老虎伍茲為這10年最佳體育運動員是對的，這個評選“不是評價道德模范”，我們應該“把職業和生活分開”。但顯然，名人的職業和生活是分不開的。
　　其實，在2011年，是否會有普通人因為吸毒或者發生婚外情而要向身邊人一再道歉？是否會有女人因為婚前和男友拍攝的歡愛照片不幸泄露，而被人銘記3年？在全國沐浴業收入達到1400億元（數據來自6月11日由國家旅游局發布的《休閑綠皮書》）的2011年，他們的所謂錯失，如果發生在普通人身上，會否被人喋喋不休討論許久？答案是否定的。此刻的社會寬容程度，已經遠勝從前，我們其實只對明星苛刻，甚至專門制定出一套針對他們的標準，將我們嚴苛的道德口水向他們集中潑灑。
　　所以，梁文道說，娛樂新聞和八卦雜志的價值觀其實是很保守的，“在這些刊物的編輯和記者眼中，禁忌并非不存在，道德并非不重要，而是處處有禁忌，處處有道德，因此才能發掘出那么多有違倫常的敗德故事，拍到那么多不該讓人看到的身體部位。”對藝人過錯的報道，并非“要沖擊禁忌的邊界和設下禁忌的道德規條”，真正的作用是“禁忌反而會因此得到鞏固，有關的道德規條反而會被再三確認”。
　　所謂“公眾人物的職責”，不過是面上的解釋。他們的職責里，其實有一個隱性的道德條款，人們需要借助對明星的監督和懲罰去確認一件事：整個社會的道德秩序依舊井然，天是藍的，云是白的，晚飯是按點開出來的，一家三口的笑容是可以成為牙膏廣告的。夜幕下的骯臟，在公然進行的懲罰面前得到了掩護。其實，我們在明星身上要求的，從來都是我們缺少的東西，美貌、財富、聲譽、好運，以及清潔的私生活，而且，當現實的淪陷越迅疾，這種要求也就越迫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