盡管金明精機“送億元紅包”的真實情形尚無法為公眾知曉,金明精機對此亦采取了沉默應對,但從金明精機上市進程中的種種異常操作,投資者仍可看出些許背后的端倪——那些不按正常方式操作的地方,或許正是需要用“紅包”打通的“關節”。
與通常情形下擬上市公司所擁有的專利權來自于公司自身研發體系所不同的是,金明精機在招股書中向投資者精心展示的“62項專利權”,事實上全部都是在過會前由公司的實際控制人馬鎮鑫匆匆“注入”公司。
這“62項專利權”成為金明精機賴以證明其研發實力和技術實力的憑據,但技術專利的最初來源則充滿了疑云,投資者僅可知道專利權來自于馬鎮鑫,而馬鎮鑫獲得如此多專利權的過程則不為外界所知,即使是在業內,也只知道金明精機在1999年引入國外技術后,技術水平在短時期內就甩開了國內同行。
一個值得參考的情形是,2005年金明精機引進德國PLAMEX公司的技術生產收卷機,至今仍在按照收卷機銷售合同金額6%向PLAMEX 支付“提成費”。有業內人士分析指出,金明精機之所以采取在上市前“注入”技術專利權這種非常規的方式,或許也與這種“提成費”及其專利源頭有關。
更為要命的是,雖然本科及本科以上學歷的人員僅有36人,占公司員工比例僅為10.65%。但金明精機這家“高新技術企業”挽留人才的方式卻相當離譜,甚至在2008年和2009年都不為員工繳納最基礎的基本醫療保險。
研發團隊半數無本科學歷
作為一家塑料機械裝備生產商,金明精機成立于1987年,時稱“汕頭市金砂區金明塑膠設備廠”。而上世紀80年代末90年代初,正是國內塑料機械行業初步興起的時期。由于技術水平落后,國內企業盡管數量眾多,但卻無法生產中高端設備,因此在低端設備領域競爭激烈。
金明精機在其初創之時,技術實力方面并不出眾。
事實上,時至今日,金明精機338人的員工隊伍中,本科及以上學歷的人員為36人,占比也只是剛剛超過10%。細心的投資者也會發現,金明精機的“研發團隊”是由70人構成,這意味著研發團隊中近半的人員不具備本科學歷。這多少與投資者想象中的“高新技術、世界領先”企業有些出入。
那么,金明精機在招股書中披露擁有的“62項專利權和22項專利申請權”是來自于這樣一個研發團隊嗎?如果是的話,這個研發團隊的能力實在讓人側目——甚至達到了平均每人一項專利權或專利申請權。
可惜的是,這62項專利權均是在金明精機過會前受讓自實際控制人馬鎮鑫,22項專利申請權中的3項亦是受讓自馬鎮鑫。僅僅只有19項“專利申請權”由金明精機作為申請人向國家知識產權局申請而取得。
金明精機作為企業主體從1987年以來一直存在,為何專利權要采用在上市前再“注入”的非常態方式操作?
有接近金明精機的人士透露,這一操作在表面上看只是一個小問題,也不影響公司對專利權的權屬,但背后卻有著諸多的隱秘。
1999年:專利權來源之謎
事情仍回溯到金明精機的發展歷程,在1987年創立后的相當時間內,金明精機并不以技術實力優越于眾多競爭對手。但到1999年,金明精機卻突然脫穎而出。
正是在1999年,金明精機開始引進德國“萊芬豪舍”公司的技術。萊芬豪舍(Reifenhauser)創立于1911年,并被譽為“世界塑料機械的領航者”,其技術實力和研發實力在業內首屈一指。
對于這次事關企業命脈的重要技術引進,金明精機在招股書中僅一句話帶過:“公司在1999年引進德國萊芬豪舍的兩項技術,并進行改進及再創新”。至于引進技術所花費的資金、雙方的約定,以及具體的引入的技術,則被隱去。
而考量當時的國內塑料機械市場,對高端產品的需求甚巨,在這樣的情形下,萊芬豪舍是否會輕易出讓技術,培養一個競爭對手去占領廣闊的中國市場?
了解當時金明精機技術引入情形的人士表示,事實上金明精機是下了血本,“不惜耗用大筆資金,從萊芬豪舍引入機頂旋轉牽引收卷、泡管內冷卻、疊加式多層共擠出模頭等技術”。但金明精機如何向萊芬豪舍支付費用,則一直以來是一個謎。
觀察馬鎮鑫向金明精機注入的62項“專利權”后也不難發現:這62項專利權沒有任何一項的申請日期早于1999年。最早的一項專利為“一種吹塑機”,申請日期為1999年5月。這成為金明精機技術專利源自購買萊芬豪舍技術的有力旁證。
1999年后,馬鎮鑫又陸續申請了各種技術專利權,這樣的操作方式,在公開的說法中被描述為“不僅僅停留在照搬抄用上,而是組織力量消化吸收,并在消化吸收的基礎上進行自主創新”。
買專利:一直在付費
金明精機招股書的一大特征即是盡量淡化從萊芬豪舍購買技術專利的歷史和細節,但我們依然可以從近期的類似操作中看出,購買技術專利當然不是“免費的午餐”,而是要付費的:
在2005年12月,金明精機與另外一家世界領先的擠出設備制造商——德國PLAMEX公司就收卷技術的轉讓與合作訂立《技術轉讓協議》,金明精機引進PLAMEX用于生產收卷機“Multiwin”的MTW-E與MTW-T技術的圖紙,作為代價,金明精機除了向PLAMEX 支付技術轉讓費5萬歐元外,并將按照銷售使用PLAMEX的MTW技術生產收卷機合同金額6%向PLAMEX支付“提成費”。
至今,這一“提成費”一直在支付。
相比于引入PLAMEX的技術,當初金明精機引入萊芬豪舍的技術涉及的利益及市場更為巨大,金明精機又是如何支付的費用呢?由于采用了由馬鎮鑫將專利權“注入”金明精機的方式進行操作,諸多的細節以及專利權技術的真正源起都被隱去。
細看“高新技術企業”
通常情形下,高度依賴技術創新的企業,其對員工隊伍的重視、對研發團隊的重視都會提到相當的高度。但在金明精機,一切都不是常態。
“你無法想象連續兩年都不為員工繳納醫療保險吧,但真實的情況就是如此。”了解金明精機內部管理的人士指出,在2008年和2009年兩年,金明精機根本就沒有為員工支付醫療保險費用,這其中也包括“36名本科生的70人研發團隊”成員。
值得玩味的是,不繳納醫療保險的金明精機卻在2008年12月16日獲得了《高新技術企業證書》,企業所得稅減按15%征收。
由于上述優惠政策的有效期恰好為3年,至2011年12月16日即到期,投資者很可能面臨的情形是:在招股書中還可以看到一個“高新技術企業”,但股票拿到手里的時候,已經不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