英語way構式探析

　　摘 要： way構式是英語中一個獨特的語法現象，它具有習語的特質。本文在Goldberg（1995）對way構式分析的基礎上，從way構式的存在、way構式的語義類型及way構式的語義限制方面展開解讀，同時指出Goldberg論述中的不足。我們認為，Goldberg所論述的way構式是狹義上的，廣義的way構式還包括OBL旁格是副詞及省略旁格的情況；另外，way構式中的動詞也可以包括靜態動詞和通用的高頻短語素詞。
　　關鍵詞： 構式語法 way構式 不足
　　
　　一、引言
　　認知語言學認為，在語言和現實中間存在著一個“認知”中介，正是通過“認知”這個中介將語言表達和現實世界聯系起來。由于“認知”中介的存在，人們面對現實世界形成了各種概念和概念結構，概念結構投射到語言表達上便形成了各種句法表達式。
　　Goldberg在其1995年的專著Constructions：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中指出：簡單句構式與反映人類經驗的基本情景的語義結構直接相連（Goldberg，1995：5）。英語簡單句的論元結構可抽象為六類，分別與反映人類經驗的六類基本情景，即，不及物—移動式（Intransitive—Motion）、不及物—意動式（Intransitive—Conative）、單及物式（Transitive）、雙及物式（Ditransitive）、動結式（Resuhative）、使役移動式（Caused—Motion）相連（陸丹云，2010）。Goldberg在其專著中詳細探討了英語雙及物構式、英語致使移動構式、英語動結構式和英語way構式。前三類構式特別是雙及物構式，引起了國內學者的廣泛關注，不同的人從不同的角度對這三類構式進行了詳盡的解讀，相比之下，英語way構式的研究比較少。本文在Goldberg（1995）對way構式分析的基礎上，從way構式的存在、way構式的語義類型及way構式的語義限制方面展開解讀，同時指出了Goldberg論述中的一些不足之處。
　　二、way構式的存在
　　Goldberg（1995）指出：C是一個構式，當且僅當C是一個形式——意義的配對，且C的形式（Fi）或意義（Si）的某些方面不能從C的構成成分或其他先前已有的構式中得到完全預測。例如：
　　（1）Frank dug his way out of the prison.①
　　該句蘊涵“Frank沿著他挖的路徑越獄”的意思。在本句中，動詞dig本身并不蘊涵移動，因此我們不能從該詞預測整個句子的意義。
　　Goldberg將way構式的表達式概括為：［SUBJi［V［POSSi way］OBL］］。SUBJ為主語，V為非靜態動詞，POSS為領屬代詞且與主語保持數與格的一致，OBL編碼為方向指向，由介詞短語或副詞來實現（陳亞斐，2008）。way構式的實例表示主語指稱沿著介詞短語指定的路徑移動。該構式的語義不能從其構成成分中得到完全預測，因此可以證明way構式確實存在。
　　除了實際路徑的移動之外，way構式還包括隱喻性路徑的移動。例如：
　　（2）I cannot inhabit his mind nor even imagine my way through the dark labyrinth of its distortion.
　　三、way構式的語義類型
　　Goldberg認為way構式有兩個不同的語義類型，例如，（3）句可以有（4）a手段和b方式兩種解讀：
　　（3）Sam joked his way into the meeting.
　　（4）a.Sam got into the meeting by joking.（means）
　　 b.Sam went into the meeting（while） joking.（manner）
　　同時，她認為手段解讀更為基本，可分析性更強；方式解讀只是手段解讀的一個擴展。
　　（一）手段解讀：路徑的創造
　　根據Goldberg，way構式傳遞的信息是，雖然存在某些外在困難，但是主語仍然移動或以某種間接方式移動；路徑不是已經預先確立的，而是必須在某種意義上由移動者創造的。例如：
　　（5）Sally made her way into the ballroom.
　　本句應理解為Sally穿過人群或其他障礙物從而得以進入舞廳，而不能表示Sally直接走進一個空無一人的舞廳。在含有隱喻移動的構式中，創造路徑的必要性表示存在某些困難或隱喻性障礙。例如：
　　（6）a.Sally drank her way through the glass of lemonade.
　　 b.Sally drank her way through a case of vodka.
　　（6）a的接受性更強，因為與喝下一杯檸檬汁相比，喝下一箱伏特加要困難得多。Goldberg又指出為了實現移動而創造一條路徑這一事實可以解釋為什么高頻的、單語素的移動動詞通常不能在該構式中使用，除非在適當的語境中被理解為存在困難的移動，則可接受性就會提高。例如：
　　（7）She went/walked/ran her way to New York.
　　（8）The novice skier walked her way down the ski slope.
　　在（7）中，通用動詞go，walk，run并不含有移動時有困難或移動是間接的意義，而此意義正是手段解讀所需要的。但在（8）中，因為是初學滑雪的人，所以下坡肯定存在困難，正是語境賦予了動詞walk在此構式中的可接受性。同樣，如果存在社會障礙，那么就需要創造一條（隱喻性）路徑。例如：
　　（9）Joe bought his way into the exclusive country club.
　　本句表示雖然存在社會障礙，但是喬依然設法得到了這家鄉村俱樂部的會員資格，暗含著主語指稱為了達到目的而是用了不被社會認可的手段。
　　（二）方式解讀
　　Goldberg對way構式的方式解讀分析比較簡略。她指出方式解讀表示移動是在有外在困難或障礙的情況下發生的這一條件并不是一條普遍限制。例如：
　　（10）...He was scowling his way along the fiction shalves in pursuit of a book.
　　（11）He seemed to be whistling his way along.
　　和（10）相比，（11）并不表示存在任何外在困難，此類構式并不表示必須創造一條路徑。方式解讀只蘊涵主語指稱沿著一條（可能是預先確立的）路徑移動。
　　四、way構式的語義限制
　　way構式盡管接近于完全能產（Goldberg，1995），但是使用中還是受到一些限制。
　　（一）限制一：不受約束的行為
　　way構式中的動詞必須表示一個多次重復的動作或不受約束的行為。
　　（12）a.Firing wildly，Jones shot his way through the crowd.
　　b.*With a single bullet，Jones shot his way through the crowd.
　　
　　（12）a被理解為多次連續的射擊，而b由于介詞短語“with a single bullet”的存在，該句在語境中不能被接受。這一限制也適用于方式解讀，例如：
　　（13）He hiccupped his way out of the room.
　　例句（13）蘊涵打嗝是多次重復發生的，而不是只打了一個嗝。
　　（二）限制二：自我推進的移動
　　手段解讀受到的另外一個限制是移動必須是自我推進的。它將非受格動詞排除在外，因為非受格性被認為和施事性或自我發起性沒有關系。例如：
　　（14）*The wood burns its way to the ground.
　　只要移動被解釋為是自我推進的，那么主語指稱不必非得是自愿的，或者甚至不必是人。例如：
　　（15）...sometimes it ［the cyst］forces its way out of the （plumpton） at the top.
　　動詞work和find是移動必須是自我推進的這一限制的例外。find的用法又有所不同，因為只有路徑的目標和終點得到明確表達——路徑本身可能得不到表達。例如：
　　（16）*The textiles found their way through customs.
　　該句中介詞through的出現使該句不能被接受，因為它表示路徑本身而不表示路徑的目標。但是移動必須是自我推進的限制并不適用于方式解讀，下例含有方式解讀，但卻不含有自我推進的移動，但仍然可以被我們接受：
　　（17）“I knitted my way across the Atlantic”，he reveals.
　　（三）限制三：有指向的移動
　　另一條限制和4.2有關：移動必須是有指向的——移動不能沒有目標。例如：
　　（18）*She wandered her way over the field.
　　介詞over并沒有表達出移動的目標，因此本句不可接受。該限制也適用于類似用介詞among表達的無指向運動：
　　（19）a.*Joe shoved his way among the crowd.
　　b.Joe shoved his way through the crowd.
　　（19）b可以接受而a卻不能被接受。限制三同樣也并不完全適用于方式解讀，盡管方式解讀傾向于選擇有指向的移動。
　　五、Goldberg論證中的一些不足
　　第一，筆者查閱了《牛津英語習語詞典》中的way條目，發現涉及V+one’s+way結構的動詞共有18個。它們是：
　　如果我們按靜態與非靜態對這些動詞分類，屬于靜態動詞的有：see，know，feel，have，其余的則為非靜態動詞。Goldberg提出了這樣一個例子：
　　（20）He knows his way around town.
　　她指出know是非靜態動詞，因此該例并不蘊涵移動。根據她對way構式的界定，way構式需要一個動態動詞指稱主語沿著介詞短語指定的路徑移動。根據Goldberg對“構式”的定義，我們認為，只要一個構式的形式或意義不能從該構式的構成成分中得到預測，它就是一個合格的構式。盡管see，know，feel，have屬于靜態動詞且沒有蘊涵移動，我們仍然無法從包括它們的構式中預測其意義，因此它們都屬于合格的way構式，都是way構式大家族的一員。例如：
　　（21）Could you see your way clear to lending me ￡10 until next week?③
　　第二，表中其余的非靜態動詞中，come，go，get顯然屬于高頻的單語素詞（基本層次或上位層次），Goldberg認為這些詞只有在適當的語境中存在困難的情況下移動才可被接受，否則不能被接受，例句見（7）和（8）。然而含有這些詞的構式盡管不存在困難的移動，有時也能被我們所接受。例如：
　　（22）He took whatever came his way.④
　　（23）By the third round，he knew the fight was going his way.
　　（24）She always gets her way in the end.
　　第三，Goldberg對way構式的所做的結構概括為［SUBJi［V［POSSi way］OBL］］。她對OBL界定為介詞，我們認為此界定并不準確，way構式當然也可以包括副詞。在其95版第九章對way構式的論述中，Goldberg所列的66個例句中，盡管絕大多數是由介詞短語來充當，但是我們仍然發現了三個副詞的例子。這三個例子是：
　　（25）...he’d bludgeoned his way through，right on the stroke of halftime.
　　（26）This time，with no need to thread his way out，he simply left by the side door for a three-day outing.
　　（27）He seemed to be whistling his way along.
　　當然，我們還可以用其他的例子來證明OBL可以由副詞來擔當，比如：
　　（28）I hope you can find your way home.
　　第四，我們認為，包含way的構式不必嚴格遵循這個表達式，其中的由介詞或副詞擔任的旁格有時可以省略，但仍然可以接受。正如（22）（23）（24）所呈現的，類似的例子如下：
　　（29）He’s only been in the job for three months，so he’s still feeling his way.
　　（30）While she was a student she had to work as a waitress in order to pay her way.
　　我們并沒有發現Goldberg的例句中有省略旁格的情況。
　　因此，我們認為應將Goldberg提出的way構式表達式改為［SUBJi［V［POSSi way］（OBL）］］更為準確，OBL加上括號表明它在某些情況下是可以省略的。
　　第五，Goldberg對way構式的語義類型分為手段和方式兩種，但是根據前面我們對way構式表達式的修訂，屬于省略旁格情況的動詞既不符合手段解讀，也不符合方式解讀，因此我們認為，way構式的語義類型還應包括這一類，我們可以將其稱之為中性類別。
　　六、結語
　　本文在Goldberg（1995）對way構式分析的基礎上，指出了Goldberg論述中的一些不足之處。我們認為，Goldberg所論述的way構式是指狹義上的，廣義的way構式還包括OBL旁格是副詞及省略旁格的情況。另外，way構式中的動詞也可以包括靜態動詞和通用的高頻短語素詞，如come，go，get。Goldberg在論述中提到了inch，worm，wend，weave這樣一些詞，它們本身明確表示實際移動或隱喻移動，但是即使不在way構式中出現，也可以被當做（隱喻性）移動動詞使用。例如：
　　（31）a.He can’t worm out of that situation.
　　
　　b.The driver was weaving （his way） through the traffic.⑤
　　在（31）b中，我們發現表達式中的［POSSi way］部分在某些情況下也可以省略，這也證明了我們有時候可以不必嚴格遵守way構式表達式。
　　實際上，way構式中的動詞構成了一個層級，符合認知語言學的原型范疇理論。位于中心的動詞是像make，find這樣的高頻動詞，本身并不蘊涵移動，需要借助旁格所指示的路徑移動；外圍的包括符合way構式原則的不常用動詞及各種可以出現在該構式中的新的動詞，諸如bludgeon，maul，ad-lib；通用動詞如come，go，get；靜態動詞如see，know，feel，have；以及本身明確表示實際移動或隱喻移動，但是即使不在way構式中出現，也可以被當做（隱喻性）移動動詞使用的動詞，如inch，worm，wend，weave。
　　我們同意Jackendoff的觀點，“從某種意義上說，way構式可以被看作是一種‘構式習語’，即由名詞way標記的一個特定的句法形式，該句法形式含有一個習語意義”（Jackendoff，1990a）。這也解釋了為什么way構式中的動詞類型頻率如此之高，大量動詞可以出現在該構式中，它已固化成習語模式。
　　盡管我們采用的例子大部分來自于《牛津英語習語詞典》和《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但是相對來說語料還不夠豐富。它有待于我們借助語料庫資源作更進一步的探索和研究。
　　注釋：
　　①（1）-（20）和（25）（26）（27）（31）a例句來自Goldberg（1995），Constructions：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
　　②本表所列的短語在《牛津英語習語詞典》是以V+your+way的形式呈現的，本文將your改成了one’s。
　　③（21）（24）（29）（30）例句來自《牛津英語習語詞典》。
　　④（22）（23）（28）例句來自《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
　　⑤（31）b例句來自《牛津現代高級英漢雙解詞典》。
　　
　　參考文獻：
　　［1］Goldberg，A.E.Constructions：A Construction Grammar Approach to Argument Structure［M］.Chicago：University of Chicago Press，1995.
　　［2］陸丹云.回歸論元結構構式理論——英語雙及物構式的“給予”問題再研究［J］.外語研究，2010，（3）：6-12.
　　［3］陳亞斐.淺議構式語法及英語中的way構式［J］.文史博覽，2008，（6）：19-20.
　　［4］牛津大學出版社編.牛津英語習語詞典［M］.北京：外語教學與研究出版社，2003.
　　［5］牛津大學出版社編.牛津高階英漢雙解詞典（第7版）［M］.北京：商務印書館，2009.
　　［6］牛津大學出版社編.牛津現代高級英漢雙解詞典（簡化漢字本）［M］.北京：商務印書館，1988.
　　［7］Jackendoff，Ray.Semantic Structures.Cambridge，Mass.：MIT Press，1990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