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鄉小鎮禮贊

吳建中

家鄉小鎮在太原盆地和忻定盆地的斷裂帶上，四周非常平坦，遠遠望去，一座山連著一座山，山的脊梁依稀可見。我愛家鄉的小鎮，因為那里的一山一水，一草一木，與我的血脈相連，承載著我的情感、夢想和追求。

家鄉小鎮有美麗動人的傳說。相傳小鎮北邊兩華里的地方，有一處老鼠山，這里有一個老鼠精。一到秋天，就到小鎮來偷食莊稼，導致人們連年歉收。人們非常氣惱，就去拜訪賢人。賢人提出，在小鎮北邊建一尊鐵貓，正對老鼠山，就能降伏妖怪。于是人們紛紛拿出錢糧，請來能工巧匠，經過好多時日，一座寺院才修好。寺中鐵貓黝黑锃亮，兩耳直豎，兩眼緊盯前方，炯炯有神。在鐵貓的肚子上，還有六只小貓，栩栩如生。后來那老鼠精果然被降伏，就變成了現在的老鼠山。說是山，其實只是一座方圓十幾里的黃土堆。遠遠望去，就像一只碩大的老鼠爬在那里。從此風調雨順莊稼年年豐收，人們便擇日祭拜鐵貓，擺上最好的供品，焚香跪拜，一臉虔誠。

從那時起到現在，經過了多少年月，已無法統計。現在鐵貓寺寺院已經損毀，人們在此建成鐵貓公園。為鐵貓筑高臺，高臺上的鐵貓依舊锃亮黝黑，表現了家鄉勞動人民的聰明才智。周圍鋪設了草坪，種上花草，一年四季常有人來。鐵貓的北面是人民公社時期修筑的窯洞，一連十幾間，很是壯觀。窯洞上面的女兒墻呈鏤空的圖案，非常好看。寬敞的門窗設計，無不表現出當時的風貌。這些窯洞結實耐用，冬暖夏涼。建成后幾十年，依然堅固如初。而今人們粉刷一新，墨綠的墻面，鵝卵石鋪成的小路，隨風飄揚的楊柳，窗明幾凈的窯洞，舒適溫馨。去時正值冬日雪后，靜靜的鐵貓公園，別有一番情韻。白的雪，黑的鐵貓，墨綠的墻面，讓人呼吸流暢，神清氣爽。

小鎮最有特色的當屬鎮中古色古香的關帝廟。紅色的圍墻，紅色的大門，紅色的廟頂，靜靜的氛嗣中，映襯著廟宇環境的清幽與神秘。相傳每年農歷六月二十六日是關帝老爺的生日。這一天及以后幾天，人們便會來關帝廟上香，祈求保佑。于是廟里人頭攢動，人們跪拜，虔誠祈禱，廟中更是香火彌漫，廟外響起人們放炮聲，此起彼伏。這時還會請來戲班子唱大戲，戲臺就搭在關帝廟的正對面。晚上，廟內廟外，戲臺上下，燈火通明。小商販們擺起貨攤，于是乎美味連連灌入鼻中，忍不住流下口水。最熱鬧的是看大戲，人們熱愛戲曲的勁頭不減。時值深秋，夜晚一輪明月像玉盤一樣高高掛在天空。夜深了，天氣漸漸有了涼意。有一些人陸陸續續回家去，但戲臺前還有疏疏朗朗的人影在晃動。高亢的優美的曲調穿過寂靜的夜空，有如大珠小珠落玉盤。隨著劇情的發展，人們時而歡喜時而悲傷，在輕松與緊張中度過這難忘的夜晚。我在看戲中，也深深地愛上了家鄉的戲曲文化。在《打金枝》中，我理解了寬容尊重的重要；在《王寶釧》中，我領悟了堅守忠誠的可貴……戲曲在人們內心深處產生的爆發力，就像在平靜的大海上，掀起了巨風大浪，沖刷著人們的靈魂，顛覆著人們的思想。家鄉關帝廟前的戲臺，那戲臺上的表演，至今讓我回味無窮，為古老的小鎮平添了幾分文化的魅力。

在鐵貓公園和關帝廟之間是小鎮的主街道，那是一條貫穿小鎮南北的街道，路面硬化后非常平整，路旁栽植著楊柳等樹木，路旁還有一條不是很深的排水渠。這樣，大雨過后，路面依然干爽，便于人們出行。街道兩側安裝有路燈，一到晚上就發出昏暗的光。兩邊盡是商鋪，一家連這一家，顯示出古鎮經貿的繁榮。每到農歷二、五、八，小鎮便會迎來四面八方的人們，這里集市規模大，小商販們早早擺下貨攤在路的兩邊，形成兩條長龍。趕集的人，熙熙攘攘，叫賣聲、討價聲、小孩子的聲音、老婆婆的聲音，交織在一起，形成一個很大的市場。從南到北，從北到南，熱鬧非凡。集市到很久才散去，太陽已偏西。那些小商販們收拾貨物，開著汽車、拖拉機、電動車，一溜煙離開小鎮。小鎮這時才恢復了往日的平靜，那路面還像當初，只是多了一些人們留下的垃圾，在路上隨風飄過來又飄過去。

在小鎮的旁邊，是一條寬闊的108國道橫貫南北。這是一條重要的交通線，穿梭的車流往來其間，非常繁忙。每到夏季，公路兩旁的楊柳茂密成蔭，路面上形成一片一片的斑駁樹影。人們或走，或騎車，或開車行進在路上，頓時熱汗消失，涼涼爽爽，非常愜意。這條公路不知何時修成，從我記事起，如一條彩帶飄在小鎮的周圍。依稀記得，先前是窄窄的沙石路，后來修成柏油路，再后來變成現在四車道的寬闊馬路。這是一條幸福的路，是一條奔向小康的路。清晨，人們迎著朝陽出行；傍晚，人們映著余暉回家。

位于小鎮主街道西側，地勢突然低洼下去，這是人們的聚居區。站在高處向遠處眺望，或窯洞、或房子、或圍墻、或炊煙，盡收眼底。尤其冬日雪后，能看到家家戶戶在掃雪。房前屋后，屋頂門外，有的用鐵鍬鏟，有的用苕帚掃，雪嘩啦啦落在午后的空地上。別有一番景致。這時小鎮的上空會不時傳來人們親切的召喚，這些說笑聲里，有的低沉，有的高亢，有的細膩，有的粗獷。雪后的小鎮，處處干凈，處處寒冷，處處喜悅。不時有寒風掠過耳際，發出呼呼的聲響，高壓線在風中抖動，上面的雪紛紛揚揚落下。遠處的學校或機關的紅旗也在風中飄揚。人們沉浸在勞動的汗水里，人們生活在簡單的氛圍中。

夜幕降臨，不時有狗叫聲傳入耳中。小鎮這時被黑紗籠罩，那才叫沉沉的暗夜，伸手不見五指。回到屋內，擦去窗戶玻璃上的水霧，向外望去，外面真黑，黑乎乎一片。到處是這樣的黑，黑得無邊無際，黑得濃重深沉，黑得靜默無聲？

小鎮上人家的燈光，豆粒大小，發出暗暗的光。沉沉的暗夜，是小鎮的主色調。我愛小鎮黑的色調，黑的氛圍，黑的世界。

住在小鎮久了，有時會感受到小鎮心臟跳動的脈搏。夜深了，一覺醒來，黑乎乎的窗外會不時傳來汽車在公路上行駛的鳴笛聲音。或者從遠處傳來火車在鐵軌上行駛發出的哐當哐當聲。靜靜的夜晚，大地也隨之震顫。睡在熱乎乎的炕頭上，厚厚的氈子，綿綿的被子，軟軟的枕頭，再看看窗簾上的帶有竹枝竹葉的藍藍的圖案，看看微黃的墻壁上那胖娃娃報春的年畫，心頭頓時平靜下來，這就是小鎮家的氛圍。于是我又呼呼進入甜美的夢鄉。小鎮的夜色真好，好得讓人陶醉，心靈變得舒緩、潔凈而又透明。

小鎮的四周是平坦的土地，中間有鄉間小路，像網一樣交織在其中。小路兩旁是亭亭的白楊，那是清一色的黃土路。走在小路上，望著田間的農作物，呼吸著田間清新的空氣，心中便覺得有了著落，有了依靠，頓時渾身有了力量。看看天，天是那樣高遠，看看地，地是那樣遼闊，看看遠山，遠山是那樣矮小。這時我腦海中忽然會產生“頂天立地”這樣的詞語，想著這樣的詞語，步伐更加堅定，身軀更加偉岸，信心更加充足。小鎮的田間小路，每到春冬季節，會揚起塵土，讓人看不到遠方的東西。但在我看來，小鎮土路上揚起的塵土，仿佛是人們久遠的記憶，拂過臉上，感覺親切而溫和。小鎮的土路非常平凡，就像很多鄉村的土路一樣，但我愛它，踩上去軟綿綿的。向遠處看，這些塵土漫過之處，茫茫無邊。正是這普通的塵土，構筑成黃土高原壯美的圖景。走在這樣的小路上，我領悟到做人要低調務實，懂得感恩回報。做人要不驕不躁，懂得艱苦奮斗自力更生的道理。小鎮的土路上，人們行進其間，在田野中勞作，在田野間收獲。有歡笑、有淚水、有奮斗、有成功，多種滋味夾雜其間。我愛家鄉小鎮的田間小路，因為它委實教會我許多。它像一位母親，守護著、關愛著、培育者自己的孩子。不圖回報，不圖名利，永遠謙遜，永遠樸實，永遠厚道，這些便是我此生最大的財富。

家鄉的小鎮，無論我身在何時，我的心永遠伴隨著你，感受你跳動的脈搏。無論我身處何處，我的心永遠牽掛著你，感受你成長的腳步。家鄉的小鎮，我一生一世永遠愛你！

太原市陽曲縣第二中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