說說北老師

　　我稱北北為“北老師”，如同她叫我“楊老師”一樣，都略帶打趣。寫小說的互相開開玩笑，感覺挺不錯。北北如今發表作品用的筆名是林那北，我們大家還是習慣稱她北北，無論應對哪個筆名，“北老師”都好用。
　　鬧“非典”那一年，有一件事讓我犯愁：《人民文學》雜志社想在北京為福建小說家開個討論會，我們幫助張羅。因“非典”干擾，時間屢推，其所謂“不可抗力”，并不要緊，讓我感覺棘手的主要是北老師。在北京為福建小說家集中開鑼，據我記憶算是首創，從前還未有過，這臺戲要能唱起，其中肯定少不了她，但是此前不久。我們省文聯理論室曾計劃邀請省內外著名專家，給北北她們開個小說討論會，她婉拒了。我思忖她這人挺勇敢，估計不怕“非典”，卻不一定喜歡為我們這個事在天上飛來飛去，如果她再來一次婉拒，這出戲就不好唱了。
　　那時候她聲名鵲起，小說這里發那里出，盡在大刊；評論這里說那里論，總是夸獎。走遍大江南北。凡遇行內人，無不說北北。人們差不多已經忘記她曾經是個散文家，只當她天生就寫小說。在此之前福建人似乎是不會寫小說的，人們只知道福建寫詩寫散文寫評論都有高手，寫小說也有幾個，不幸福建話近乎鳥語，福建人的小說只好寫給麻雀讀。到了北北突然闖進小說圈，《王小二同學的愛情》、《尋找妻子古菜花》讓讀者眼睛一亮，很多人這才恍然大悟，知道原來福建人也能寫小說。后來我常開玩笑，說新世紀福建小說勃興，首功要屬女子突擊隊。北北她們勇打頭陣，實施突破，轟隆轟隆連聲巨響，福建小說終于越過了武夷山。
　　北老師當時尚未“轉業”《中篇小說選刊》，還在省宣一家刊物任職，記者、編輯、頭頭、作家一身兼，身份多重，光彩駭人，作品氣勢強勁。言談機敏風趣，其聰明靈秀讓人忍不住四顧尋路。因為不好抵擋。她的小說變化莫測，風生水起，詭異構思與調侃風格組合在一起，讀來似乎總是感覺她躲在字里行間發笑，跟她的言談非常相像。她的小說里藏有許多重要話題，非常值得深入討論，但是必須把她請到討論會上。
　　我給她打了電話，首先問候北老師，再煩請北老師予以支持，為了世界文學的大繁榮大發展，撥冗出場。我還強調所討論作家名單為《人民文學》雜志提出，他們要求北老師到會，這個要求不容拒絕。否則罰款。
　　罰款之說當然是開玩笑，那幾個虛擬罰金估計沒太大壓力，還好北老師顧及我們張羅不易，終于答應湊個熱鬧，或稱共襄盛舉。
　　那一場討論會頗有開創意味，福建小說家首次以團隊方式亮相京城。在行內行外引發注意。會后許多朋友跟我打趣。稱我是“連指導員”、“黨代表”，該典故出自當年的樣版戲《紅色娘子軍》。那次討論會也屬湊巧，與會五位福建小說家有四位女性，于是就成為一道風景，北老師等女作家除了小說照人，形象也優秀，特別上鏡，京城會場一坐，明光四射，麗壓群芳，徹底改變人們固有印象，很給福建小說家和福建女性長臉。我是團隊中年長者，“連指導員”，協助這支娘子軍攻入京城，免不了有些成就感。
　　那次會上，李敬澤老師有一句話讓我印象深刻。李老師論及北北小說時用了一個詞，叫“小說版圖”，大意是她及福建小說家的作品改變了時下小說的版圖。李老師立點高，以全國視野觀察分析，令人很受鼓舞，以我理解，他的話除了肯定，更多的也還在于期待。
　　幾年過去了，北老師果然不負所望，從當時挾一股銳氣越過武夷山，到如今大有作為于這塊小說版圖。這些年她可謂大作迭出，從《浦之上》、《唇紅齒白》到近期的《龍舟》、《風火墻》、《息肉》，無不受到廣泛注意。她所主編的《中篇小說選刊》縱攬精彩，也在這塊版圖上發揮了重要的展示、引領作用。以我觀察，由于辦刊的緣故，北老師可能是時下活躍的這一批小說家里讀小說作品最多的一位，同時又是眾多編輯家里創作小說作品最多者之一。二者兼得非常不容易，難得她游刃有余。作為當下一位具有代表性的小說家，她已經在這塊版圖上留下深刻印記，讓人們把她記住，毫無疑問她還將繼續前行，給讀者和我們以更多的驚喜與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