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摘要】新記《大公報》秉承“四不主義”原則,發揮著媒體所特有的公共話語權的作用。它的一些理念和實踐對當今新聞界有哪些啟示?本文對此作一探討。
【關鍵詞】公共領域 《大公報》 傳媒 特色
1926年-1949年的新記《大公報》時期,也是《大公報》百年史上最為輝煌的時期。1926年吳鼎昌、胡政之、張季鸞三人在天津組成“新記公司”,接辦《大公報》,提出“不黨、不賣、不私、不盲”的辦報方針,提倡“文人論政”,經過眾人苦心經營,新記《大公報》迅速成長為一份具有全國影響力的綜合性大報。
其辦報理念在當時更是有較大的影響。1921年9月1日《大公報》續刊號上,總編輯張季鸞以“記者”名義發表《本社同人旨趣》,全面系統地闡述了“不黨、不賣、不私、不盲”的辦報理念,決心使《大公報》成為一個不從屬于任何黨派,不求一己私利,不以言論做交易,不隨聲附和的獨立報紙,它標志著中國民營新聞事業經營理念的成熟。在“四不”方針的指導下,《大公報》迅速成為華北地區首屈一指的大報。
現在看來《大公報》和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有著不謀而合之處。但是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是建立在資產階級市民社會的基礎之上,是建立在早期的咖啡館、沙龍等等公共場所之上,而作為中國的公共領域卻有著自己獨有的特點。
有人說中國社會沒有公共領域,這種看法是基于將哈貝馬斯的理論生搬硬套地移植到中國,發現契合之處甚少,所以就說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理論在中國走不通。
哈貝馬斯認為,所謂的“公共領域”是介于國家和社會之間進行調節的一個領域,在這個領域中,作為公共意見的載體形成了,他們可以自由地集合和組合,可以自由地表達和公開他們的意見。公共領域理論的核心是公眾、公共話題、公共意見這三個關鍵詞。
中國近代史是一部救亡圖存的歷史,西方列強的入侵瓦解了傳統中國以自然經濟為主的現狀,同時也俘虜了中國的政治當權者,在這種情況下,探尋國家前進的道路是每一個中國知識分子的理想和責任,《大公報》就是在這種環境下誕生和發展的。在《大公報》的歷史上,其公共話題是國家的命運和公民的利益,并以“四不”方針為準則。可見《大公報》強調報業獨立于政治勢力,努力成為公民的獨立輿論機關,溝通社會各界,形成公共意見或者是形成輿論壓力對當權者制造壓力氛圍。在實踐上它對北洋軍閥、國民黨進行了批判,對勞苦大眾的凄慘生活也做了悲天憫人的報道。中國文人確實是想借助于《大公報》這樣一個公共媒介打造傳媒公共領域。
哈貝馬斯的公共領域是建立在整齊劃一的市民社會的基礎上的,他認為人只有脫離了封建社會才能擁有人身自由,在資本主義大生產中開始積累并擁有物權,才能給公共領域提供這樣一個經濟保障;公共領域是歷史發展的產物或者說是經濟發展的產物,人們開始意識到自己或者是大眾的權利,并且形成這樣一個團體對國家或當權者進行質疑和批判。其中市民社會的概念是基于臣民和公民這兩個概念的比較形成的,其劃分標準是物權和人權的情況,處于初級的臣民社會是民眾物權和人權都不具備的社會,中級的市民社會是民眾擁有財產權而沒有政治權的社會,而處于高級形態的公民社會是民眾擁有財產權和政治權的社會。哈貝馬斯的理論是基于市民社會的基礎上,每個人都可以參與這種開放的公共領域并進行討論,這無疑也是一種理想化的狀態。社會都是一個金字塔的階層模式,臣民社會、市民社會、公民社會都是摻雜在一起,不可能出現整齊劃一的形態。特別是在中國的民國時期,《大公報》的名記者,在張季鸞、胡政之以下,有曹谷冰、王蕓生、徐鑄成、范長江、費彝民、蕭乾、王文彬、徐盈、李純青、孟秋江、彭子岡、楊剛、李俠文等,他們大都接受過良好的教育,也有穩定的經濟收入,這使得他們有能力參與到有關國家前途和民眾利益的討論當中,所以公共領域不是一個完全開放的或者說是每個人都有資格和能力參與公開討論的,而這種限制不是人為的限制,而是社會劃分的結果。也可以說民國時期的公共領域只存在于知識分子當中,他們利用報刊這一公器批判社會,推進社會的發展。
哈貝馬斯認為公共領域的精髓在于其批判性。公共領域作為公眾聚集的領域,它的主要功能在于批判,形成公眾輿論,公共領域本身就是由具有批判力量的私人所構成的針對公共權力機關展開討論批判的領域,也就是說批判性是公共領域的生命力所在。《大公報》是具有批判性,但是也有著自己獨有的特點,它的批判是建立在一定的立場之上和一定的范圍內的。
提到《大公報》的批判性,就必須提到張季鸞著名的“三罵”。1926年12月4日張季鸞發表社評《跌霸》,一罵軍閥吳佩孚“吳氏之為人,一言以蔽之,曰有氣力而無知識,今則并力無之,但有氣耳”;1927年6月4日,他在《嗚呼領袖欲之罪惡》中二罵汪精衛“特以好為人上之故,可以舉國家利益,地方治安,人民生命財產,以殉其變化無常目標不定之領袖欲,則直罪惡而已”;12月2日,他發表傳誦一時的社評《蔣介石之人生觀》,痛罵蔣介石不學無術,身為總司令的他于前方將士浴血奮戰之際竟在后方散布沒有美滿婚姻就不能使革命進步的怪論。社論中的嬉笑怒罵、冷嘲熱諷表現得淋漓盡致。雖然這些社論犀利透辟,但是張季鸞或者說《大公報》對于國民黨蔣介石“小罵大幫忙”的立場不會變,在“九一八”事變以后言論漸漸有親蔣傾向。如“九一八”以后發表過“緩抗”社論,支持蔣的不抵抗運動。也就是說《大公報》在發揮批判功能時有一個批判的標準,對于各個派別或者是各個政黨的批判不是一味的,而是基于自己的標準,這個標準就是自己所處的階層,《大公報》是隸屬于資產階級的,所以對代表大資產階級利益的國民黨所提出的批判都是基于在方向上認同的基礎上的,不是毀滅性的,而是建議性的。對國家的強制性權力是留有余地的批判,并沒有對公權力進行挑戰,一切都只是在有限度內的進行批判,但同時也要保存自己,這也是《大公報》的生存哲學。但是不管批判與否都是建構在愛國這個主題之下的,救亡圖存是《大公報》的立場。
《大公報》積極發揮著哈貝馬斯所說的公共領域的功能:一則討論公共事物,產生公眾輿論,形成公共意見,進而影響公共決策;二則對公共權力進行監督和批判。
中國新一輪的媒體轉型正在進行著,如何讓媒體成為不僅是發表新聞的機構,而且成為公共意見的載體,發揮著媒體擁有的話語權的作用,發揮好輿論監督作用是值得業界人士思考的。目前報紙和電視等傳統媒體有著公共領域弱化的表現,表現在輿論監督類節目減少,娛樂性質的內容增加,公共討論的平臺上多種意見的缺失,以及新聞被商業力量所擺布。
《大公報》在構建公共領域的過程中,值得推崇的地方有很多。首先是對時代主題的正確把握,在“救亡圖存”這個時代主線下開始設置公共議題,開始對公共事務進行討論,提出建設性的意見,建立了媒體公信力。其次是組建一支人才隊伍,《大公報》內部人才濟濟,有一批赫赫有名的記者,他們每個人都為《大公報》的發展作出了貢獻。第三,從商業的范疇來說《大公報》作為一家公司,胡政之的唯才是舉、知人善任、尊重人性的管理方式在那個戰亂的年代無疑是給知識分子莫大的精神上的鼓舞,報社內部的和諧的環境,更是對其公共領域的構建起著很大的作用。
另一方面,《大公報》也存在著不足之處,《大公報》的公共領域的構建是基于能夠存活這樣一個基本底線的基礎之上,它必須學會在夾縫中求生存,也就是說《大公報》不能做到真正的獨立,對國民黨“小罵大幫忙”是《大公報》的生存哲學。
綜上所述,新記《大公報》在“四不主義”的方針下構建了傳媒公共領域,發揮其話語權的作用,其中有值得借鑒的經驗,也有值得反思的地方,在當今社會構建媒體公共領域時,對《大公報》的審視,依然具有一定的歷史價值和現實意義。■
參考文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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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安徽大學研究生)
責編:周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