撫摸死亡

　　鞭炮
　　一個老人遠走了
　　她身后
　　鞭炮響了
　　
　　在最后的三天里
　　一串鞭炮
　　代表一個親友
　　他們用閃光的炮
　　照亮自己
　　放大老人
　　
　　炮聲響起又停下
　　疾閃的炮光
　　將老人照亮
　　又永遠忘記
　　嗩吶
　　馬路邊的一戶人家
　　有一群樂者在歌唱
　　他們在送一名曾經的老人
　　在憂郁的哀樂中
　　是嗩吶一枝獨秀
　　
　　它是人生
　　最高吭的吟唱
　　它是人生
　　最隱私的秘密
　　它是人生
　　百轉千回的曲折
　　是它
　　將生命舉到一個
　　讓人淚流滿面的高度
　　
　　它狹窄而寬廣的胸膛里
　　藏匿著老人所有的
　　顫粟和夢想
　　黑色的盛典
　　漆黑的夜空中
　　煙花和鞭炮輪番登場
　　擺滿鮮花的大門前
　　生命的歌者在吟唱
　　擁擠的客廳內
　　遠方的人們擠在一起
　　他們是在
　　舉辦一場黑色的盛典
　　他們是在
　　迎接死亡
　　
　　用歌聲
　　舞動曾經鮮活的生命
　　用眼淚
　　清洗塵土飛揚的舞場
　　用鞭炮
　　鼓起人們生存的勇氣
　　用煙花
　　照亮親人遠去的方向
　　
　　在漆黑一團的夜里
　　最重要的事情莫過于
　　出生與死亡
　　 報廟
　　靜悄悄的人們
　　在真正的黑暗來臨之前
　　聚集在離別的終點
　　
　　凌晨的鐘聲
　　剛剛敲響
　　骨肉分別的人們
　　開始尋找回家的路
　　
　　晃動的身影喲在挪移著
　　無邊的黑暗
　　在伸手不見五指的夜里
　　是親情那根長長繩索
　　將我們緊緊相連
　　
　　啊到家了
　　我們將黑暗丟在外面
　　但在燈火通明的地方
　　我們與親人
　　卻永遠不能再相見
　　
　　因為
　　死亡還有一個名字
　　黑暗
　　送行
　　在峻峭起伏的的山間
　　在連鳥兒都屏住
　　呼吸的山澗小路上
　　一群人捧扶著一個靈魂
　　在慢慢的行走
　　
　　最前面的是
　　是他曾種下的鮮花
　　和鮮花結出的果實
　　緊跟著的
　　是一片憂郁的蒼白
　　和蒼白下盛開的思念
　　最后是一支喇叭
　　領著一群人
　　它纏綿悱惻的哭聲和訴說
　　感動著青山
　　樹上的鳥和路邊的野草
　　他們也悲痛欲絕
　　因為他和他們一樣
　　也是一個平凡的生靈
　　
　　最后最后
　　是漆黑漆黑的箱子
　　它的上面披著
　　積累了一生的紅
　　它的重量
　　讓八個力士的腳步
　　放得很輕很輕
　　歸于塵土
　　在一扇洞開的地門前
　　所有的人都跪下了
　　
　　用幾張藏匿熱度的黃紙
　　做一張溫暖的床
　　讓黃色與黃色相融
　　用它的光
　　讓在地面奔跑已久的人
　　適應下面漆黑的地光
　　
　　幾抔黃土筑起
　　一個生命的高度
　　安息吧我的親人
　　我們源于塵土
　　歸于塵土
　　哀杖棍
　　折一根青青的細柳
　　纏一縷長長的傷痛
　　放在墳頭
　　讓它們與親人相伴
　　
　　有靈性的樹呀
　　它懂得人們的心愿
　　沾土就活
　　與親人的血肉相連
　　
　　它長長的根須
　　是我記憶的深度
　　粗粗的枝干
　　撐起的是陰陽之間
　　蔥蘢繁茂的思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