淺論作文訓練過程中積累的重要性

　　葉圣陶先生認為，學校的作文教學應該向著這樣一種理想境界去努力：作文訓練過程盡可能與文章產生的自然程序相一致。這話很有道理，可惜至今沒有引起人們足夠的注意。
　　過去的作文教學，成績不令人滿意，原因何在？有人說是指導不得法，有人說是命題不恰當，也有人說是批改不起作用，等等，大家都能言之成理，持之有故。但是在這眾多的原因里，什么是最根本的原因呢？我想，根本的原因恐怕就在于：教學的程序與文章產生的自然程序嚴重不一致。
　　這種“不一致”，可以從兩方面來考察。從宏觀方面看，一個人要寫出一篇像樣的東西來，首先必須在認識和經驗上有足夠的準備。這就是所謂平時的蘊蓄。沒有這種蘊蓄，或者雖有某些蘊蓄但還不足以構成文章充實的內容，就根本談不上提筆寫文章。葉老說：“寫任何東西決定于認識和經驗，有什么樣的認識和經驗，只能寫出什么樣的東西來。”（《評改〈最近半年工作情況匯報〉》）可見，在日常的生活和工作中，總是先有某種認識和經驗，然后用語言或文字作為工具把這種認識和經驗寫出或說出來。這是文章產生的自然程序。從微觀方面看，在平時的生活和工作中，一篇文章從孕育到完成總是經歷構思、謀篇、布局、起草、修改等一系列的過程。在動筆以前，要想，在想的過程中使預擬的表達內容更有條理、更豐富充實；在完成初稿以后，要再想，在想的過程中發現疏漏錯失，隨時予以改正，必要時還要做些潤飾。這是一篇文章產生的自然程序。而過去的作文教學，實際上只抓了“起草”這一環；起草以前的構思謀篇，起草以后的修改潤飾，都沒有讓學生受到真正的訓練。這是教學程序與文章產生的自然程序互不一致的一個突出表現。
　　一
　　我們現在要改革作文教學，應該在作文的過程訓練方面開拓出一些新路來。
　　首先要確立一個觀念：寫文章絕不僅僅是拿起筆來的時候才開始的事，在這之前就應該有所準備，準備得越充分越好。這種準備工夫主要指什么呢？葉老提出了三條：一是“在實際生活里養成精密觀察跟仔細認識的習慣”。這種習慣，本來就應該養成；而一旦真正養成了，就對寫作幫助極大。二是“在實際生活里養成推理下判斷都有條有理的習慣”。這種習慣，也是本來就應該養成的；而果真養成了，對寫作大有裨益。這兩項準備工夫，事實上就是培養學生在日常生活中精密地觀察、仔細地認識、條貫地思考的能力和習慣；這種準備工夫，牽涉到文章的“內容”，所以十分重要。寫文章是做“無米之炊”，還是做“有米之炊”，關鍵就在這里。還有一種準備工夫，“就是養成正確的語言習慣”。文章跟語言關系非常密切，這種準備工夫，牽涉到文章的語言形式，語言形式是直接反映思想內容的，所以也十分重要；對語文學科來說，也許更為重要。
　　為了實行作文的過程訓練，做好作文以前的種種“準備”，有必要強調這樣一些觀點。
　　要重視平時的積累和隨時的指點。這種積累不能空說，必須實際去做。按照葉老的想法，及早指導學生學會寫日記、筆記等，也許是利于積累、便于指點的有效途徑。葉老在談到怎樣學習寫作的時候，曾經提到用日記來積累材料、養成語言習慣，他說：“讀一本書，得到一點意思，經歷一件事，悟出一個道理，與朋友談話，自己或朋友說了有意義的話，參加一個集會，那景況給予自己一種深刻的印象，參觀一處地方，那地方的種種對自己都是新鮮的有興味的，這些時候，不都是你的寫作機會嗎？若把這些并在一些，通通寫下來，便是日記。”（《學習寫作的方法》）此外，就是做讀書筆記，比如讀了一篇理論文章，得到了一些啟發，明白了一些道理，是作文全程訓練所不可或缺的重要階段。所以，在“平時積累”這件事上教師必須隨時注意，隨時加以指點。凡屬學生有所見有所聞，教師都要啟發和指導他們去觀察和思考，并鼓勵他們筆錄這些見聞；凡屬學生運用語言來吸取知識和表達情意的場合，教師都要啟發和指導他們學會正確的吸取和表達，糾正不好的語言習慣，養成良好的語言習慣。注意了平時的積累和隨時的指點，臨到拿起筆來，就不至于感到茫然不知所措。
　　注重作文的過程訓練，首先要注重許多“在平時做的”基礎工作，這是“根”，根深才能葉茂；其次要在著手寫作的時候盡心竭力，一絲不茍，用葉老的話說，就是著力于“構思、動筆、修改那一連串工夫”，而不是僅僅著眼于“動筆”這一段。
　　二
　　現在似乎有必要提出這樣的設想：為了實行作文的全程訓練，可以把嚴格意義上的作文課（區別于一般單項的寫作練習課）分成三種課型：構思訓練課、起草訓練課和修改訓練課。
　　在構思訓練課上，主要指導學生正確地審題、認真地選材、合理地布局（編列提綱）。就是訓練學生把要寫的、該寫的都“想清楚”。在這個階段的訓練中，編列提綱有重要意義，因為“教學生練習作文，要他們先寫提綱，就是要他們想清楚然后寫，不要隨便一想就算，以有點兒朦朧的印象為滿足”；“提綱越詳細，也就是想得越清楚，寫成整篇越容易”。
　　在起草訓練課上，主要指導學生用恰當的語言來表達自己已經“想清楚”了的內容，并在表達過程中豐富“想清楚”了的那些內容。這個階段，注意的中心是語言，是語言運用的嚴格訓練；但同時也涉及內容的進一步充實和完善。因為在寫作實踐中，“想”和“寫”是緊密聯系、相互推動的。
　　在修改訓練課上，主要指導學生修改自己的（有時可以是別人的）作文，養成自己改的能力，這是終身受用的。假如把“修改”作為寫文章的一道必要的工序，用一種課型固定下來，并有計劃地加以指導和訓練，那么，過去那種學生只管寫、教師只管改的不正常狀況將從根本上得到改變，作文教學的效益也因此必將有明顯的提高。
　　一篇作文從命題到完稿，要經過構思、動筆、修改這三個必要的訓練階段，費時當然要多一些。但教學工作同其他工作一樣，要講究效益。與其追求寫的篇數多，學生寫一篇，繳一篇，忘一篇，教師收一篇，改一篇，發一篇，師生雙方都疲于奔命，因為少用心力，以致勞而無功，倒不如作一篇，成一篇，讓學生每一篇都得到一些切實有用的東西，這樣來得實惠，來得有效。
　　學生寫作的過程就是一個“聚沙成塔”的過程。學生如果真正做到日記隨筆經常寫，在平時的積累上切切實實下工夫；重點作文反復寫，在構思、動筆、修改上認認真真費心力，那么，作文教學程序就會同文章產生的自然程序漸趨于一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