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夕陽西沉,云海似血時,你一定感嘆:風景如畫!然后你會倘佯其中,流連忘返。但,挪威畫家愛德華·蒙克看到這一美景時,卻突然間感覺聽到一聲極為凄慘的吶喊聲。這聲音仿佛來自天外,響徹天空,又好像發自內心。事實上,蒙克承認,那個尖叫著的人就是他自己——他的靈魂在呼號。因為他自幼喪母,成年后父親、姐姐、弟弟相繼被病魔奪去了生命,惟一的妹妹又患上了精神分裂癥。他說:“疾病和瘋狂像黑色的天使在我的搖籃旁,不知何時降臨的懲罰總是懸掛在我的頭頂。”這些經歷使畫家一生以死亡為創作主題。盡管《吶喊》中的人物與畫家本人沒有絲毫相似之處,但那一聲吶喊使蒙克的內心情感獲得了徹底的宣泄,正如畫家自己所說的:“我不是畫我所見,而是畫我所經歷的。”
我的世界,我的畫,正是表現主義最崇尚的藝術法則。
表現主義藝術家總是把自我心態的表現作為作品的主題,如果說在凡高的作品中畫家在掙扎著讓自我獲得釋放,那么,表現主義者總是在作品中坦然地顯露自我。
恩斯特·路德維希·凱爾希納的代表作《柏林街景》,從畢加索的立體主義中汲取空間組織和結構表現手法,用刺目的色彩和歇斯底里般的線條,把一個充滿敵意的世界展現在觀眾面前,把冷漠、擁擠的現代城市生活中可怕的孤獨感,傳遞給了畫外的觀眾。
盡管所有強調以色彩及形式進行“自我表現”的畫家都可稱為表現主義,但這里特指基于20世紀初葉德國的三大藝術運動,即“橋社”(Die Brucke)、“青騎士派”(Der Blaue Reiter)和“新客觀派”(Die Neue Sachlichkeit),它們都難以離開那個時代給予人們的可怕記憶——第一次世界大戰。
在戰爭把人們推向深淵的同時,藝術也遭到了滅頂之災。1933年納粹黨徒登臺,現代藝術遭到禁止,表現主義藝術家一一被迫害,有的被迫逃離祖國,有的被送進集中營,所有不支持納粹的藝術都被政府當局冠以“墮落藝術”的稱謂。凱爾希納先是被藝術學院除名,隨后他的639件作品被無情地從德國博物館清除,絕望的畫家被逼自殺身亡。赫克爾的畫室遭到轟炸,畫家麥克、馬克相繼陣亡……但這一切并沒有讓藝術從此消失,而是通過一件件作品成功地打擊著納粹分子。恩斯特·巴拉赫的雕塑作品《可憐,可憐!》中的婦人已經把斗篷拉起遮住了面孔,但一雙手的簡單姿勢充滿了強烈的表現力——讓戰爭徹底遠離人類!
表現主義表現的是我的世界,而非別的。
(陳鐵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