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高不可攀的房價面前,我將金童玉女式的愛情棄如敝履,成了堅定的“大叔控”。是的,“貧賤夫妻百事哀”,與其跟一個早晚都會變成大叔的男孩在殘酷的現實生活中將原本美好的愛情一絲絲耗干,變成一對怨偶,不如一步到位,接手車房俱備的“大叔”,給婚姻一個輕松愉悅的開端,人生便有了一半幸福的把握。
金童玉女,沒有房我們能愛多久
我跟伍明俊是眾人眼中的金童玉女。
大學畢業后,我們避開大熱的京廣深,雙雙來到省城石家莊發展,這是座飛速發展的二線城市,離家鄉又不遠,應該是最適合我們的地方了。
當象牙塔里的愛情走進社會,我們才明白兩情相悅是多么蒼白無力的一件事。愛情不是烏托邦,而是每天的柴米油鹽吃喝拉撒,不過兩年時間,生活的艱辛就把曾經圣潔的愛情折磨得俗不可耐,一套安身立命的房子成為我們分手的導火線。
我們剛來時跟一對小夫妻合租一套兩居室的小房子。頂樓,舊得不像話,房頂有幾處洇了雨跡;煤氣管道過于陳舊,做飯時擰到最大也只有鬼火般大小,所有的菜都只能小火慢燉;夏天太陽把房頂的柏油曬得稀軟滾熱,房間像蒸籠,混雜著下水道返上來的異味,令人作嘔;冬天沒有暖氣,寒風從窗外凜冽到床上,鼻頭一直紅紅的。
這套房子只有一個好處,那就是便宜。我們家境都很一般,明俊家負擔更重些,正因如此,我們才以重點大學的成績就讀不收學費的師范院校。現在畢業了,父母的任務已經完成,以后成家立業的事,他們沒能力、我們也沒臉開口再讓他們幫忙。
但對于一個城市新移民來說,一套房子多重要啊,它不僅是遮風擋雨的家,還是植根于這片土地的象征,沒有它,你會永遠覺得自己是這個城市的外人。
我倆拼命攢錢,除了維持生活之外幾乎沒有任何開銷。可是房價卻以比攢錢更快的速度節節攀升,原本的生活必需品變成了海市蜃樓般的奢侈品。
沒等我們攢出頭緒來,租住的房子卻要拆了,房東通知我們盡快搬家。合租的梁姐都快急哭了:“我剛懷孕,反應大得像丟了半條命,哪有余力做別的事;他請一天假扣一天工資,背著幾十萬的貸款,一個子兒也不敢疏忽,這節骨眼上讓搬家,不是要命嗎?”
梁姐跟老公打拼7年,去年按揭了一套67平的房子。他們結婚已經5年了,一直沒敢要孩子,現在房子買上了,人也到了30歲的關口,終于下定決心懷上了自己的寶寶。
梁姐委托我幫她一起看,目標只有一個,就是便宜。用她的話說,將來生孩子、坐月子、裝修房子、還貸款,有的是用錢的地方,現在能省一點是一點。
我們在城中村找到一處民房,這是能找到的最便宜的房子了,我們兩家各占一間。看梁姐一邊撕心裂肺地吐,一邊收拾東西,在雜亂的屋子里面如土色地打掃衛生;挺著一天比一天大的肚子蹲在院子里的公用水龍頭下洗菜、做飯;為丈夫買一盒稍貴些的香煙跟他嘔幾天氣,我的心里酸酸的。她現在的日子就是我的未來,難道后半輩子就這樣生活?
曾經堅貞的愛情,在金錢的逼迫下漸漸動搖。不是我太勢利,而是在現實面前,奢談愛情至上,只能是虛偽。
大叔登場,金童退位
行政處的莉莉跑來找我,說老公的朋友托她幫忙找對象。那男人家在本市,工作穩定,有房有車,問我有沒有興趣。
我借故推脫:“算了吧,他比我大8歲,會有代溝的,不合適。”
莉莉不屑地說:“OUT(落伍)了吧,大8歲算什么呀,現在流行‘大叔控’,大十幾二十歲都沒問題。你想啊,毛頭小伙子除了身體棒些還有什么?要錢沒錢要房沒房,跟他們在一起吃糠咽菜奮斗一輩子,熬到他成氣候自己也成黃臉婆了,沒準還被小蘿莉挖了墻角。干嗎不一步到位直接嫁給大叔,名利、金錢、房子頃刻擁有。何況大叔有經歷、有閱歷、懂女人,從容體貼,從哪方面講都是婚戀的最佳選擇,你要是不要,有的是人搶!”
我的眼前浮現出30歲的梁姐挺著肚子蹲在院子里洗菜的情形和我跟明俊之間那早已被房子夢磨礫得粗糙不堪的愛情。鬼使神差的,我壓下坦白已有男友的念頭,梳洗打扮,去跟“大叔”相親。
見面地點選在一間酒店的咖啡廳,那種不露聲色的奢華和高貴令人贊嘆,我知道這種地方哪怕是一杯白水都價格不菲,活到25歲,我還是第一次進來。大叔已經到了,老朋友一樣微笑著向我招了招手,拉開對面的椅子,十足的紳士派頭。他很會調節氣氛,絲毫沒有初次見面的尷尬和無聊,熟稔地要了一杯叫作幽藍的果汁給我,然后從幽藍那柔和的色調開始,一路聊開去。
晚上,他開著锃亮的尼桑把我送回村口,臨別時對我說:“你真是個少見的好女孩,可不知為什么,見了你就跟見了我妹一樣,親切得像一家人。如果不嫌棄,就把我當你的哥哥吧。明天我會跟莉莉說,嫩草沒看上老牛,你也這么說吧。”說完,他促狹地對我眨了下眼睛,走了。
我知道,他是沒看上我,但是我卻一點也不懊惱,因為他為我打開了另一扇門。人是不能活得太寒酸的,日日搏命似的去拼房子,不可能有這樣的從容、自信、睿智和體貼。
說到底,還是經濟基礎決定上層建筑,因為生存是第一需要,愛情不是漂浮在天上的白云,它需要依附在俗氣的物質——比如房子之上。再回到逼仄的城中村民房,看著明俊布滿青春痘的暴躁易怒的臉,想想梁姐的日子,一切都變得讓人無法忍受。
我跟明俊分了手。是,你們可以罵我物質,罵我人窮志短,但我再也不要為一套安身立命的房子掙扎一輩子,人生短暫,活得安定從容是我無可厚非的權利。
“大叔控”不是幸福的開端
恢復單身之后,我開始積極尋找結婚對象,甚至在幾個婚介所報了名,首要條件就是有房無貸。真如莉莉所言,能達到這個標準的,基本沒有年貌相當的小伙,我下意識地加入了“大叔控軍團”。
正式戀愛的第一個大叔是位離異男,已經奔四了,自己做著一攤生意,車房都是現成的。第一次跟他回家,我就被那套400多平米的3層別墅鎮住了,感慨人和人的際遇如此天差地別。當有人為60平米的立錐之地省吃儉用的時候,有人正坐在豪華客廳里悠閑地品著紅酒。
可是,當我真的作為“準大叔太太”進入他的生活,才發現大叔不僅有房有車,還有許多不為人知的東西。
他太忙了,對他而言,什么都比不上生意,他像打了雞血一樣,精神抖擻地周旋在生意場上,你不能因為想他、生病、孤單打擾他做正事;而當踏入家中,他卻立刻萎靡下來,恨不得連水都讓你喂到嘴里。換句話說,他不需要你時你要躲得遠遠的,他需要你時你一步也不許離開。他明明恨著前妻的背叛,卻又時常提起她的菜做得多么可口,她的衣服洗得多么清爽透徹。跟他在一起,除了花錢不受委屈,其他什么事情都要忍耐,我沒能忍太久。
后來又有一位大叔進入我的生活,相處還算不錯,他有個8歲的兒子,挺調皮挺活潑的那種。全家緊緊地盯著我對這個男孩的態度,稍許嚴厲,孩子奶奶就不高興,懷疑我是個惡毒的后媽;要是松懈了,大叔又說我對他兒子不負責任。
好不容易跟這個男孩建立起團結緊張嚴肅活潑的新型關系,大叔又話里話外逼我答應不再生自己的孩子,只好好養大這一個。說實話,我還沒想到生孩子這件事,但聽他這么一講,卻怎么也舍不得放棄那個屬于自己的寶寶了。
過盡千帆之后,我發現有房子的大叔看起來很美,但與之結婚過日子很不容易,其困難程度與攢錢買房子沒有多大區別。
轉眼已經28歲了,我還是沒能把自己嫁出去。房價依然堅挺,大叔依然很難相處,那一個屬于我的有房大叔啊,你在哪呢?
后記:
中國目前適婚80后有兩億之多,調查顯示,這部分人有自住性購房需求的占56.6%,但這一億多年輕人有多少有能力憑一己之力實現愿望?當房子、教育、醫療這新三座大山把老百姓壓得喘不過氣來,在現實面前,沒有誰的愛情可以云淡風輕。
或許我們需要更多的探索、更多的忍耐和艱辛,惟一可以肯定的是:隔代婚姻式的80后嫁60后,決不是解決普遍問題的典型辦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