癌

　　世界衛生組織2004年公布的數據顯示，癌癥已然成為威脅人類生命的頭號殺手，全世界平均每8個去世的人當中就有1人是因為癌癥而死。
　　據專家考證，癌癥的歷史至少已有幾千年了，公元前30～20世紀的紙草書中就描述了乳腺癌，中國殷墟遺址發掘出的甲骨文中，也有了“瘤”的記載。然而在有文明史以來到200多年前，癌癥的發病率一直很低。
　　18世紀末，西方學者斯特恩統計過當時意大利維羅納地區的150673例死亡病案，其中，死于癌癥的為1136例，只占總死亡病例的0.75%。近期，英國曼徹斯特大學的羅薩莉·大衛教授等對數百具約3000年前的木乃伊進行研究，僅僅發現1例癌癥。他們因此得出“雷人”的觀點——癌癥乃是現代人自行創造的一種疾病。
　　當然，限于檢查條件，對癌癥病例的篩查可能有遺漏，但至少可以說，當時癌癥不是人類主要殺手。
　　
　　文明的進步，伴隨癌癥的入侵
　　人類自遠古走出，從新石器時代到現在才1萬多年。此前人類主要是以谷物、蔬果等充饑。說通俗點，以素食為主。新石器時代開始用火，開始食肉，而且食肉還僅僅局限于王公貴族。因此，與此相關的癌癥長時間處于低發狀態。
　　以肺癌為例。19世紀中葉前，肺癌的發病率很低，可以忽略不計。19世紀中葉后，用紙卷煙草吸食的方式流行后不久，肺癌也就像瘟疫一樣在全球蔓延開來，現在則成了世界第一大癌。據中國疾病預防控制中心統計，中國從1973年到2006年的33年間，肺癌發病人數上升了465%。
　　近年來人們還注意到，非洲部分地區的人群接受了歐美發達國家的生活方式、逐步城市化后，盡管仍較貧窮，但當地癌癥的發生率直線飆升，明顯“西方化”了。
　　西方率先進入發達社會，中國則近二三十年餐桌大大豐盛，僅僅相隔幾十代人（中國還不到一代人），食譜便急劇變化，腸胃進化不及，消化功能受不了，無法有效清除因動物脂肪、蛋白代謝所產生的廢物，因飲食失調（肉食過多）引起的癌癥就急增。
　　今天城市里發病率飆升的腸癌、乳腺癌、卵巢癌、胰腺癌、肺癌等都是這類腫瘤。基此也不難理解：為什么腫瘤康復中人們會日趨主張適度偏素，世界癌癥研究基金會也就此多次推薦。這確有一定的積極意義。
　　
　　過去“貧癌”當道，而今“富癌”逞兇
　　進入現代社會，癌癥的種類也在發生變化。由于人類生活方式的變遷，從營養代謝角度，可以把腫瘤分成兩類，一類叫做“貧癌”，一類叫“富癌”。過去，癌癥可能和貧窮、生活惡劣、營養不良、衛生條件不好等有關，而今天的癌癥，多和富營養化有關。
　　營養不良、生活條件相對較差的人容易生“貧癌”。比如說，食道癌在我國農村發病率很高，陰道癌在農村的發病率也要高一些。當然部分宮頸癌、肝癌、胃癌、鼻咽癌等發病率也挺高，但都不如前兩種典型高發。這些癌癥在中國城市里的發病率正在明顯下降。
　　營養過剩容易生“富癌”，典型的富癌有腸癌、乳腺癌、胰腺癌、卵巢癌、肺癌等。因為營養過剩，導致歐美發達國家乳腺癌、腸癌高發。今天中國城市里發病率很高的癌，或者發展趨勢正在上升的癌，大都屬于“富癌”。“貧癌”沒有得到明顯的控制，“富癌”發病率又直線上升，這是中國癌癥發病的現狀。
　　近年來，我國的高發癌譜發生了明顯的變化?！吨袊┌Y控制策略研究報告》顯示了30年來主要癌癥死亡率排位的變化（按死亡人數多少排序）：
　　上世紀70年代的排位是——胃癌、食管癌、肝癌、肺癌、宮頸癌……
　　上世紀90年代的排位是——胃癌、肝癌、肺癌、食管癌、直腸癌……
　　上世紀末的排位是——肺癌、肝癌、胃癌、食管癌、直腸癌……
　　其中，死亡率下降最明顯的是宮頸癌，上升最明顯的是肺癌。
　　隨著社會經濟的發展，我國衛生健康領域許多方面的情況都得到了改善。但癌癥的主要危險因素并未得到相應控制。我國農村癌癥病死率的上升速度明顯快于城市，肝癌、胃癌及食管癌等發展中國家常見癌癥的病死率居高不下，癌癥高發地區亦多在農村和西部地區，成為當地農民因病致貧、返貧的重要原因。
　　與此同時，在國內的大中城市，肺癌、結（直）腸癌、胰腺癌及乳腺癌等卻呈顯著上升的趨勢?？梢哉f，存在著發展中國家與發達國家高發癌譜并存的尷尬局面。
　　很顯然，“貧癌”和“富癌”需采取不同的對策。對于“富癌”，所要采取的對策之一，就是要管好嘴，不能過度攝入營養品。
　　一般來說，像陰道癌這樣的“貧癌”，需要改變不良生活方式與衛生習慣，而食道癌，往往又和個性急躁、煙酒不離有一定關系，所以要控制情緒和煙酒的攝入。由于農村里的癌都與飲食相對不足或食物比較粗糙、營養不良有關，因此，適度的改善營養，對這類癌癥患者來說，是有意義的。
　　就拿牛奶來說，經驗及相關研究結論告訴我們：一般腸癌、胰腺癌這類消化道腫瘤，屬于“富癌”，總體上應該禁止或者謹慎飲用牛奶，特別是蛋白粉之類的食品。因為我們在臨床上看到了太多對于癌癥患者不利的案例。
　　但是，對于同樣屬于消化道腫瘤的食道癌、胃癌來說，若是農村地區的患者，我們可以酌情鼓勵他喝點牛奶，因為一般食道癌多發于貧困地區，食道癌患者往往伴有營養不良，而牛奶至少對食道癌有保護作用。因此，癌癥的性質不同對策也應該不完全相同。
　　當然，中醫還很強調針對患者個體的體質特點，來進行中藥調整、飲食調整。
　　總之，盡管表面上看，“貧癌”和“富癌”都是癌癥，但實質上它們差異很大，對于癌癥的這些不同情況，需要采取不同的對策。
　　
　　癌癥無法絕緣，請理性面對
　　不管是幾百年來癌癥總發病率的增加，還是近十年來癌癥種類的變化，實際上都反映出生活方式對疾病發生發展的巨大影響。18世紀法國啟蒙思想家、教育家盧梭曾說：“文明使人類遠離了自然，并以各種常見病為代價?！庇始覍W會會員、著名癌癥學者麥爾·格里夫斯更明確地說：“癌癥與精神失常一樣，都是文明的產物?！庇谑?，有人把癌癥戲稱為“進步的代價”“文明的懲罰”，其思辨意義就在于此。
　　衛生部長陳竺在給《癌癥，進化的遺產》的序中亦言：癌癥與其他生命體一樣，都是“地球生命數十億年進化過程本身的產物。自然選擇、適者生存的法則要求細胞不斷進化，而進化源于DNA突變、單克隆的適應生存、擴張、入侵和遷移?！薄霸谂既恍缘淖饔孟翫NA突變也會朝著不利于人類進化的方向進行，一旦這些突變逃脫機體免疫系統的控制就會造成癌癥的發生?！?br/>　　作為進化的產物，生命組織盡管相對穩定，卻有類似“鐘擺效應”，始終處于搖擺動蕩之中，只有這樣，才能適應與不斷進化?！耙虼?，只要有進化就會有癌癥。”人類是不可能完全與癌癥絕緣的。也許，面對癌癥，我們應該有一個更加平和的心態，像面對其他慢性病一樣，不恐慌、不絕望，癌癥也就不再那么可怕。
　　
　　何裕民 中華醫學會理事兼心身醫學分會主任委員、上海中醫藥大學博士生導師、教授，醫學哲學協會副會長、中華醫學百科全書《醫學心理學》主編、《醫學與哲學》雜志副主編，科技部“十一五”重點支撐項目亞健康課題組第一負責人，《現代中醫腫瘤學》主編，世界杰出華人成就獎獲得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