孩子們的玩具

　　作為新華社與聯(lián)合國開發(fā)計劃署共同主辦的“關(guān)注貧困全球攝影大賽”活動的重要部分，新華社與路透社在2011年8月初啟動“非洲行”聯(lián)合新聞攝影采訪行動。我作為新華社常駐非洲的三名攝影記者之一，開始籌劃關(guān)注貧困主題的拍攝。我把拍攝方向大體定位于兒童，因為在國內(nèi)時我就比較關(guān)注兒童問題。
　　依靠分社兼職攝影雇員庫利巴利的幫助，我得以深入科特迪瓦的民眾生活，拍攝到了真實、鮮活的一手材料。每次采訪，我都是用英語和庫利巴利溝通，然后他用法語或當(dāng)?shù)赝琳Z幫我翻譯。
　　8月12日，我和庫利巴利來到阿提埃克比貧民窟。此前我曾深入過非洲多個世界最不發(fā)達(dá)國家的農(nóng)村，對非洲窮苦人的生活已有所了解，但阿提?？吮蓉毭窨叩母F困還是讓我感到震撼。
　　這個貧民窟位于一條滿是垃圾的小河邊，巷子只比成年人的肩稍寬，剛夠一個人通行，中間還有散發(fā)著惡臭的污水溝。光著腳板破衣爛衫的孩子們就在河邊的垃圾堆上或是巷子中玩耍。雖然這里的每個場景在我眼中都是視覺沖擊力極強的畫面，但必須“hold住”。因為未經(jīng)允許隨意拍攝會被當(dāng)?shù)孛癖姅骋暋?br/>　　我打算找一戶人家做調(diào)研基地，拍攝他們?nèi)粘Ｉ畹姆椒矫婷?。我們拜訪了一位老人的家，告訴他希望拍攝他家里孩子們?nèi)粘Ｉ畹恼掌耐旰罂梢詫⒄掌闯鰜碣浰徒o他們。老人欣然同意。
　　8月16日，我們再次來到阿提埃克比貧民窟。我背著相機，隨著老人家的小孩來到他們平日玩耍的小廣場。這里的孩子很多，但是我卻無法工作。因為孩子們非常喜歡拍照，只要看到我把鏡頭對準(zhǔn)他們，就會沖到鏡頭前擺出各種姿勢讓我拍。我根本不可能拍到他們流露自然情緒的瞬間。
　　我開始以為只要我在這里多呆一會，他們對我熟悉了就會不再注意我，可事與愿違，這些孩子干脆停止玩耍，紛紛擠到我的身邊，20多名孩子把我團團圍住，擠得水泄不通。他們有的研究我，有的研究我的相機。路過的孩子也會加入圍觀，孩子們越聚越多?？此麄兏緵]有想離開的跡象，我急中生智，在腦海中塵封已久的拍攝孩子“玩具”的想法冒了出來。
　　我讓庫利巴利先叫一個孩子拿來他所有的玩具。第一個孩子拿來的東西，讓我懷疑自己和庫利巴利的溝通或者庫利巴利和孩子的溝通是不是有問題，因為他拿來的東西有廢舊勺子、手機殼、插座、鎖子、塑料碗。我首先向庫利巴利確認(rèn)“玩具”的概念，然后強調(diào)“所有”的意思，庫利巴利說：“相信我，這就是這個孩子所有的玩具?！?
　　我就地取材，把這些東西放在小廣場沙地上擺放的一塊毯子上，先拍一張所有玩具的照片。然后讓孩子挑一件他最喜歡的玩具，靠墻拍一張他和這件玩具的合影。第一個孩子挑選的玩具是一大塊廢舊泡沫做成的“槍”。我感覺這次拍攝可能有戲。
　　二三十名孩子和家長圍在周圍，一會兒有孩子擋在我的鏡頭前面，一會站到我背著的相機底下。如果稍有不慎，沉重的相機就可能傷到孩子。庫利巴利也管不住這些孩子，拍攝現(xiàn)場一片混亂。我請一位中年婦女幫助我們維持秩序。她拿著一根平時管教自家孩子的皮鞭不斷揮舞嚇唬孩子們，秩序才有所好轉(zhuǎn)。
　　之后幾個孩子拿來的玩具，還是沒有玩具的樣子，線路板、塑料板、紙杯、瓶子蓋……我像患強迫癥一樣，和庫利巴利多次確認(rèn)這是不是我要拍的東西。直到看到所有的孩子拿出的玩具都差不多時，我才相信這個事實。這時我認(rèn)定，這組照片一定是震撼人心的。
　　有的孩子剛站到鏡頭前會緊張。但是不一會就會被周圍的伙伴逗得流露出自然神情，我按動快門捕捉這樣的瞬間。開始的幾個孩子還需要動員回家拿玩具。拍到后來，孩子們都主動回家拿玩具，自覺地按照程序拍攝。我們不得不告訴孩子們，只拍２０個孩子，后面的不要再排隊了。
　　這組圖片不僅在國外受到“熱捧”，在國內(nèi)也得到了廣泛轉(zhuǎn)載，在百度搜索引擎中能夠搜索到260多個刊載這組圖片的不同頁面。其中有大量網(wǎng)友自發(fā)在博客中轉(zhuǎn)載。
　　在日后的職業(yè)生涯中，我希望能繼續(xù)關(guān)注陷于困境中的人們，努力利用圖片的影響力幫助他們獲得資金、政策等方面的幫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