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橋頭(組詩)

　　 饋 贈
　　
　　樹葉沒有經過任何抵抗就落下了，
　　風，
　　
　　又把它吹起，
　　它也是沒有任何抵抗地“沙沙”作響
　　
　　在它瘦小，干枯的身體上，
　　愛，似乎比它在樹干上的時候還要強烈
　　
　　是的，我是不死的，
　　也一定是這些樹葉所贈
　　
　　 古 老
　　
　　我所有活不長的念頭在一間草屋里消散一空，
　　那兒的地面由泥巴所做。
　　
　　柴火燒在大灶上，
　　煮著一鍋白米飯。
　　兩塊豆腐在碗底，
　　爛掉的白菜蓋在上面。
　　
　　那臭烘烘又香噴噴的白菜似乎就是古老的中國，
　　我所有活不長的念頭在這又矛盾又統一的氣味里消散一空。
　　
　　 一袋種子
　　
　　過了好多年，
　　我才想起掛在水泥墻上的那一袋種子。
　　水泥墻上不是泥巴，也沒有水，
　　一袋種子過了幾十年，
　　還是一袋種子
　　誰也不知道，
　　在種子的內部，
　　一位老奴日夜兼程，
　　正走在尋找主人的路上。
　　主人是一位俠肝義膽的忠義之士
　　被攔腰砍成兩截。
　　主人不能生還大地，
　　老奴的忠誠永不枯竭。
　　
　　 萬年橋
　　
　　陳大媽要死了，她讓我明早去給她放一條紅鯉魚，
　　我捧著紅鯉魚去尋找萬年橋下的那條河，
　　發現整座橋在大霧之中，我在其中迷失了方向，
　　我找不到河放掉這條紅鯉魚，
　　它在大霧中我的手掌上迷迷蒙蒙，不再動彈。
　　陳大媽很美，她的美，完全來自善良。
　　三天后她去世，我的嘴唇因此變成了
　　神秘的草木灰。從此無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