壓垮婚姻的稻草

　　如果我們非要和小事較真，
　　那些小事終會打敗我們的婚姻和愛情。
　　
　　周子恒說
　　陽光明媚的國慶長假，被陰云籠罩了。
　　一覺睡到日上三竿，我側身點了支煙。李瑤進臥室拿衣服，我順口問她：“老婆大人，咱中午吃啥？”李瑤陰沉著一張臉：“你就知道吃吃，還記得啥？”
　　我愣住了，使勁搜腸刮肚，終于想起昨晚的“戰爭”。我嘆了口氣，找了一包方便面自己去煮。我不知道別人家婚姻是什么樣的，總之，我越來越受不了李瑤，她小心眼，愛嘮叨。我這人不修邊幅，進了自己家門更加不拘小節。起先，李瑤不動聲色地搜尋我到處亂扔的臭襪子拿去洗掉，擦干凈我彈得到處都是的煙灰，后來，她委婉地提醒我不要這樣、不要那樣，嘮叨來嘮叨去，活像個怨婦。
　　再后來她就不只是嘮叨了，生活里雞毛蒜皮的小事，都成了我們爭吵的導火索。她總是像頭獅子一樣與我對峙，爭吵的結果總是我輸。她說我是男人，像換掉漏水的馬桶這些技術活都是我應該干的，而洗襪子、倒垃圾這些小事，更是隨手活兒，不應依賴她。她像教訓孩子一樣教訓我，那架勢讓我頭疼欲裂。
　　昨晚，在我洗完澡又一次忘記整理水淋淋的浴室之后，她說：“和一個生活習慣有很多差異的人戀愛不要緊，結婚要慎重，必須想到以后要忍受彼此習慣的不同。”
　　這話嚴重刺傷了我的自尊心，我口不擇言：“你不就是瞧不起我來自農村嗎？你要是后悔和我結婚，我也不死纏著你，離了干凈，你別一棵樹上吊死！”
　　李瑤目瞪口呆，像看三頭怪物似的，那是第一次從我口中蹦出離婚兩個字。話一出口，我就后悔了。
　　
　　李瑤說
　　思緒像一匹脫韁的野馬，跑回到了6年前。
　　那時我和周子恒一個浪漫多情，一個風度翩翩。周子恒雖來自農村，但他特有才華，人本分，我就看上他這點。沒有排場的婚禮，沒有耀眼的鉆戒，我們白手起家受盡艱難，如今住上寬敞明亮的新房子，錢多了，感情卻淡了。
　　才6年，照鏡子，我還沒有人老珠黃，生活卻不那么曼妙多姿了。
　　比如今天，我很氣惱。
　　國慶前我提出出去玩兒，其實是想提醒他國慶是我們結婚6周年紀念日，希望他能給我個驚喜。可是周子恒昨晚沉迷于球賽，今早上睡到11點，壓根兒就忘了今天與往日有何不同。
　　嫁給他的這6年我受夠了苦，沒有功勞總有苦勞吧？可他只會對我吹毛求疵，說我不懂時尚打扮落伍。
　　他計較我不再年輕，我計較的都是生活里雞零狗碎的小事。昨晚，他洗完澡，又像往常一樣沒有收拾浴室，半夜我進去時就滑倒了。捂著被撞得生疼的腰，我發飆了：“洗完澡一定要拖干凈地面的水，這是生活習慣的問題。”這句話使爭吵加劇，他振振有詞地說：“不要為這破事兒上綱上線了，你去找個配得上你生活習慣的男人。”他居然提出了離婚！忍著摔倒的劇痛，我心里一酸。涌上心頭的，盡是累積起來的怨恨。
　　離就離，誰怕誰！
　　
　　周子恒說
　　防盜門“哐當”在李瑤身后磕上了。我沖向陽臺，看見李瑤急匆匆地向小區外走去。這么急，她要去干嗎？我敏感起來。
　　我“跟蹤”李瑤，看見她和單位的男同事站在路邊交談，后來，他們有說有笑地走進了一家火鍋店。
　　我胸腔里彌漫著一股火山巖漿，扭身回了家。墻上的婚紗照里，她倚在我懷里，笑得多么甜蜜，現在呢？她只會不厭其煩地挑刺：什么我不刷牙就睡覺，什么我一聊天就與她針鋒相對，什么我對她減肥的夢想總是冷嘲熱諷，什么我不該總借錢給農村的親戚，什么我忘記了岳母的生日卻記得我媽的生日……
　　這些小事成了她向我興師問罪的源頭，一有時間就拿這些小事說事兒，嘮里嘮叨，我提醒過她，該去醫院看看是否更年期提前了。
　　其實我也在給她挑刺：衣柜里明明已經塞滿了衣服，她還是樂此不疲地買回來；她像批評家一樣批評我；她總是對我農村的親戚擺出一副城里人高高在上的樣子，讓我很不舒服；她把你媽我媽分得很清。
　　我手里的報紙顯示今天是國慶節，一拍腦門，慘了，今天是結婚紀念日！女人最在意這個，我居然忘得一干二凈！
　　
　　李瑤說
　　百盛的衣服很貴，淑女屋的那件1358元，咬咬牙就買了。女人心情不好就瘋狂購物，姐奢侈了怎么了？姐就是離婚也要漂漂亮亮離開他。他不是嫌棄我不愛扮靚嗎？我現在要全盤補回來。對，趁婚還沒離，財產還是公用。路過曼妮芬，我狠狠心，又花500多買了件文胸。
　　回到家，周子恒不在，陽臺上有散落的報紙，我撿起來，副刊上有一句話用紅筆勾了出來：“一個人的快樂，不是因為他擁有得多，而是因為他計較得少。”
　　心里一震。這句話猶如醍醐灌頂，我開始反思。難道生活里那些雞零狗碎的小事，才是我們感情降溫的源頭？我嚇了一跳。婚姻專家說：兩情相悅并不需要波瀾壯闊的大場面，而是一個眼神，一句暖語。婚姻中真正考驗夫妻愛的能力的，正是那些不足掛齒的小事。
　　我猛然警醒，婚姻里，小事的確會演變為大事，比如我總是嫌棄他與我生活習慣不相同，久而久之，他一定會覺得我不尊重他。我早該想到諸如此類的小事，對婚姻是有殺傷力的。那些令人惱火的小事累積起來，便成了壓倒駱駝的稻草。
　　放下報紙，我系上圍裙走進廚房，晚餐應該豐盛點，嗯，今天是個好日子。
　　他要離我就離？想得美！
　　
　　周子恒說
　　一路上，我都在思忖剛才報紙上那句話：“我們不快樂，是因為我們計較的太多了。”
　　我買了一束香水百合，還有她一直想要的那套淑女屋的裙裝。那次她嫌貴，沒買，但我看見了她戀戀不舍的眼神。她不舍得給自己花錢，卻舍得讓我吃好喝好。
　　最苦的日子，是李瑤陪我過來的。我窮的時候她從不嫌棄我，只是最近兩年才開始口羅里口羅嗦，或許，是因為我忙于事業疏忽了她，她心里有不滿無處發泄吧？
　　我鼻頭一酸，真想掌摑自己。隨便說離婚，不就是壓垮婚姻的最后一根稻草嗎？氣頭上的人缺乏理智，幸虧我驚醒了。
　　一家一世界。在我們的小世界里，我和李瑤就是那對最佳資源重組，回家后我一定要問她，是否認同我這個理論，如果她不認同，哼，我就要狠狠親吻她。
　　腳步加快了。進了家門我聳聳鼻子，竟然聞到了久違的紅燒肉的濃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