野田佳彥:首相曾是社會游民

　　有媒體調侃道，“你換件衣服的時間，日本就會換個首相”。從1989到1998年，日本經歷過十年九相，現在則變成了一年一相。加上經濟發展停滯不前，天災人禍頻繁，日本已經元氣大損。新一任“黑馬”首相野田佳彥極度渴望打破這種魔咒，延長這個職位的生命力。在2011年8月29日參選前的最后一次演講中他曾比喻稱：“我只是條泥鰍，不會成為金魚。”
　　野田佳彥曾在8月中旬去拜會民主黨大佬小澤的密友輿石，輿石拿給野田一本日本詩人相田光男的詩作《泥鰍》，并說：看看日本政界，滿目皆是金玉其外的“金魚”政治家，外表靚麗卻生命力極低，當首相的人一年都堅持不下來。像泥鰍那種樸實而生命力極強的人，在政界少之又少。
　　此次野田在選舉中意外勝出，某種意義上詮釋了他的“泥鰍哲學”：他沒有鳩山由紀夫一樣顯赫的政治背景，也沒有岡田克也似的的家族財富，更沒有前原誠司似的帥氣外表，他僅出身一個自衛隊軍官家庭，在民主黨內實際也就是一條“泥鰍”。一開始野田追隨者不超過30人，竟能獲得215票的支持，其潛力不可小覷。外界都在觀望，這位在國內被譽為經濟通的前財長，在外交上屬鷹派的強硬派，到底會把日本帶向何方？
　　
　　“站前演講”持續24年
　　1957年，野田佳彥出生在一個軍人家庭。其父親是日本陸上自衛隊最精銳的第一空降師的自衛官，野田深受軍人思想的熏陶，這對其鷹派思想的形成產生了潛移默化的影響。
　　把野田跟民主黨前面兩任首相（鳩山和菅直人）相比，可以看出一些不同，其中最重要的一點就是他是松下政經塾出身。松下政經塾在日本是一個非常奇特的“私塾”，以培養政經人才著稱。學校對于學生身體的鍛煉像軍隊一樣，非常嚴酷。但是在具體學習方法上，又相當自由。這個私塾每年只收10個人，到目前為止也只有200來個畢業生，但就在這些畢業生當中，出現過3個大臣、3個市長、20個議員，現在因野田的當選，有了第一個首相。
　　經歷松下政經塾的磨礪，野田看似有能力在殘酷的政治斗爭中生存下去。然而，野田畢業后卻淪為社會游民，先是當家教，又因收入太低進入煤氣公司當了最基層的抄表員，還當過私立兒童教育相談所的所長。不過，他的一切忍耐都是為了參加選舉，成為一名政治家。1987年，29歲的野田在沒有任何政黨支持的情況下，參加千葉縣議員選舉。當人們看到野田一個人手持一面宣傳旗孤零零地站在馬路邊演講時，都不看好。出人意料的是，他竟成為千葉縣議會最年輕的議員。
　　就這樣，野田在街頭演講中練就了出色的演講能力與堅強的毅力。他曾創下連續演講13個小時的記錄。從松下政經塾畢業17年來，他幾乎每天都堅持在車站演講，成為津田沼車站的一道風景。其“站前演說”也成為日本眾多草根議員學習的榜樣。這樣的演講持續了24年，直至其擔任內閣財務大臣的前一天為止，這極大地造就了野田的頑強生存能力，為其在政界縱橫捭闔打下了堅實基礎。
　　
　　泥鰍政治生存術
　　日本民主黨雖組建得比自民黨要晚，但其“山頭政治”并不亞于自民黨，派系林立，每個重量級大佬身后都有一些國會議員，形成一個個“幫派”。若整體上分，則分為“小澤派”和“反小澤派”，此次黨代表選舉就是這兩派之間的較量。民主黨的首席政治操盤手小澤一郎力推的候選人海江田萬里意外落馬，而在“反小澤派”中，野田佳彥卻在第二輪投票中獨領風騷，人氣最盛的前原誠司及其人馬甚至反過來支持野田。小澤一郎能怪誰？海江田萬里的個性、人緣在黨內和未來的國會選舉中并不具備競爭性，小澤卻出于門閥本位利益考慮，不顧黨內“團結”的呼聲，執意繞過前原、野田兩名支持率和競爭力占優，但可能持續“去小澤化”政策的少壯派代表。“善泳者溺于水”，真是一點不假。
　　當然，野田也得到了菅直人與岡田克也等黨內大佬的支持。一個無論從政治實力、知名度還是影響力上，都不是最突出的人選，但卻能一躍而起位至首相，可見其政治手腕，在內閣組建中也可見一斑。
　　野田佳彥的“泥鰍政治生存術”是極為高明的，從其組建的新內閣來看，無不體現出了其高超的“泥鰍精神”，搞政治平衡搞到了極致，民主黨內“小澤派”和“反小澤派”都較為滿意。他大膽啟用新的“少壯派”，被質疑內閣閣員過于年輕，但將一些不知名的親信推向前臺，無疑是在為自己積蓄政治資本。他大膽委任小澤的親信——民主黨大佬輿石東出任調度黨資金和人事問題的干事長；又任命前原誠司，這個亦敵亦友的人出任民主黨國會首領兼決定黨政策的政調會長。這兩個僅次于他最重要的職位，就這么被安排了，巧妙地平衡了兩派勢力。有評論指出，“他們既是黨首野田的左右手，又是總在爭寵搞對立的派系。野田通過平衡吸收、分權，最后讓他們相安無事，擁有如此高超的政治手段，這也許就是野田的政治優勢”。
　　野田的動作，意在推進黨內“和解”，以避免重蹈鳩山由紀夫與菅直人的覆轍——因黨內派系分裂而被迫下臺，也為其施政摒棄藩籬。可見，野田用的是一種“大手筆”、“大動作”。
　　可是，只有柔軟身段似乎還是不夠的。日本問題專家馬挺認為，菅直人下臺與其抵制原子力村的政策有關。當前日本缺少一種決斷能力，日本政治正在呼喚著一種帶引號的“獨裁者”。沒有“獨裁者”的氣質和決斷力，日本很難渡過目前的政治難關。
　　
　　“不要期望蜜月”
　　野田佳彥性格溫厚，平時喜歡喝酒，更喜歡抽煙。在政治上，野田是個鐵桿的增稅派，由于自己嗜煙如命，每天兩包，所以被外界笑談為“唯一不對煙草加稅”的人。此外，野田喜歡觀看格斗比賽，自己也是柔道2段，在學生時代曾經與“史上最強柔道家”山下泰裕對陣，但迅速被對手擊敗。
　　“不要期望蜜月，不然你在政治上也會被迅速擊敗！”這是美國彭博社給野田提出的忠告。原因是他面前的困難多得“難以置信”：日本的國債規模已達GDP的210%，為工業化國家之最；災后重建、核危機則是更大的難題；議會分裂，政黨陷入危機，國民對領導人失去信心，這些都是他不得不面對的挑戰。
　　在2010年，前首相鳩山由紀夫因沒有搬遷美國的普天間軍事基地，沒有兌現競選承諾，被迫下臺，也使得美日關系出現大的動蕩。菅直人上臺后，摒棄了鳩山的“脫美入亞”政策，重新以“美日同盟”為基軸，普天間搬遷問題一直懸而未決，沒有給選民一個交代。而野田佳彥無疑要面對這個問題，且兩頭都不能得罪：一邊是美國，日本倚重的外交核心；一邊是選民，民主黨勝選的支撐。這對于野田來說是一個極大的考驗。
　　所以，野田佳彥上任伊始就主動展開鄰國外交。9月6日，野田分別與中國總理溫家寶、韓國總統李明博以及俄羅斯總統梅德韋杰夫舉行了電話會談，這是野田就任首相后首次與三國領導人舉行電話會談，速度之快覆蓋之廣前所未有。野田已經放出訊息，將在10月上旬訪問中國，旨在“盡早修復去年9月中日撞船事件以來出現僵局的中日關系”。但對外，野田以鷹派著稱，主張對華強硬，主張參拜靖國神社，并認為“甲級戰犯并非戰爭罪人”。這增加了中日關系的不確定性。
　　野田說自己就是泥鰍，其實泥鰍雖然很普通，但是也非常狡猾。目前看來，野田的“泥鰍政治”處于起步階段，能否堅持下去，一方面在于其能否淡化濃厚的鷹派色彩；另一方面也受國內政治的掣肘。在外交上圓滑，對于擺脫日本的外交困局有積極意義，但一些實質性問題的解決只有“泥鰍精神”是遠遠不夠的，更需要雙方的智慧、勇氣、信心。野田到底柔滑到幾時，還是未知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