荷蘭最美麗的童書出版社:萊姆斯卡特

　　[編者按]荷蘭出版業有著輝煌的歷史，從17世紀以出版精確華麗的大地圖集聞名于世的布勞父子(Blaeu's)，到今天全球最大的學術出版商愛思唯爾(Elsevier)和行業信息出版巨頭威科集團(Wolters Kluwer)，荷蘭人用自己的勤勞、智慧，發達的商業頭腦和求真務實的敬業精神在出版這一歷史悠久的行業中寫下了令人贊嘆的一筆。本刊將在未來三期編發在荷蘭萊頓大學圖書和數字媒體專業學習的武漢大學博士交換生許潔的三篇荷蘭出版發行機構專訪。它們分別是以出版圖畫書聞名的少兒出版商萊姆斯卡特(Lemniscaat)，數字出版先鋒海牙大樹出版社(BoomuitgeversDenHaag，BUDH)和荷蘭最大的圖書物流商中央圖書(公司)(CentraalBoekhuis)。
　　[摘要]介紹萊姆斯卡特從艱難創立到蓬勃發展再到迎接數字化挑戰走過的半個世紀風雨路程，通過介紹該出版社對兒童出版事業的理解和對童書產品卓越品質的追求，為正處于蓬勃發展中的我國兒童圖畫書出版提供借鑒。
　　[關鍵詞]荷蘭出版童書出版兒童圖畫書
　　[中圖分類號]:G239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1009-5853(2011)04-0087-04
　　
　　萊姆斯卡特(Lemniscaat)成立于1963年，是當今荷蘭最負盛譽的童書出版社之一，以出版圖畫書(picture book)和青春文學作品聞名。現任董事長兼首席執行官(CEO)讓·克里斯托弗·布倫·范·漢斯布洛克(Jean Christophe Boele Van Hansbroek)先生繼承了父親一手創辦的兒童出版社，秉承精益求精為孩子們出版最美童書的經營理念，將Lemniscaat這個品牌培育成荷蘭少兒圖書市場上深受小讀者喜愛的具有高美譽度和讀者忠誠度的出版品牌。
　　
　　1艱難起步
　　
　　早在創辦之初，漢斯布洛克先生的父親就選擇對于當時的荷蘭乃至整個歐洲都算是新興兒童出版物類型的圖畫書作為主打產品。當時荷蘭童書市場環境和現在的中國兒童圖畫書出版環境頗為類似：家長們對這樣一種用圖像敘事，以文字為輔，接近于美術作品的圖書尚未理解和接受。價格是其重要的影響因素。當時一個普通產業工人每個月的工資收入大概80—100荷蘭盾，而一本圖畫書要賣到8—10個荷蘭盾，其他童書的平均價格則僅為1荷蘭盾左右。成人對培養兒童閱讀能力認知的滯后是另外一個影響因素。以兒童為明確閱讀對象的圖畫書于20世紀初在西方逐漸興起。經歷了半個多世紀的發展，兒童圖畫書作品在創作領域逐漸成熟，不同風格流派涌現，專業的兒童圖畫書獎項開始設立。然而20世紀中期的歐洲童書消費市場上，家長和老師們尚未理解兒童閱讀能力的培養需要從讀圖開始，也沒有認識到圖畫書閱讀能帶給孩子的種種益處。當時荷蘭的家長們普遍認為孩子早期閱讀最重要的目的是認字。因此，以圖為主文為輔甚至光有圖畫沒有文字的無字書普遍遭到市場冷遇。
　　創立之初的Lemniscaat處于勉強維持甚至入不敷出的困境中。然而老漢斯布洛克堅持了下來。他堅信兒童成長過程中需要圖畫書：這樣一種類似于藝術作品的出版物對兒童審美情趣的培養和健全人格的形成作用是不可估量的。在這一信念支撐下，老漢斯布洛克堅持扶持有才華的畫家和作家，親自監督生產的每一個環節和流程，包括挑選紙張和到印刷廠監督印刷。除此之外，他還放眼整個歐洲乃至全球，到法國、比利時、美國等圖畫書發展起步較早的國家引進版權。《饑餓的毛毛蟲》《猜猜我有多愛你》《小熊你睡不著嗎》《野獸國》等經典作品都在問世后不久后即被Lemniscaat引進到了荷蘭。
　　
　　
　　
　　
　　
　　2逐漸成長
　　
　　20世紀80年代，漢斯布洛克子承父業的時候，Lemniscaat已經在荷蘭兒童圖書市場上確立了圖畫書出版領軍者地位。隨著這一圖書門類逐漸被市場接受進而成為低幼圖書市場的主流產品，Lemniscaat也憑借著一流的圖書品質和獨特的品位逐漸成為荷蘭少兒圖書市場的佼佼者。時至今日，Lemniscaat已經出版了500余種原創圖畫書。值得注意的是，不像國內許多少兒出版社喜歡出版系列圖書，Lenmiscaat一直不提倡成系列地出版童書。它們強調每一本書都是一個獨立的藝術品，而藝術品是很難成批量生產的；作為圖畫書出版商要用對待每一個生命的態度對待每一本圖書。
　　正是由于有著這樣的態度，Lemniscaat出版的圖畫書幾乎種種都重印。重印最多的一種印刷了十幾次。平均單品種首印數達到3000—4000冊。這個數字也是國內目前圖畫書的普遍起印數，而整個荷蘭的人口才不過1600多萬。比較而言，Lem-niscaat取得的市場業績是相當驚人的。“當然我們的圖書不僅在荷蘭銷售，而且還銷往比利時北部說荷蘭語的地區。除此之外。我們還將荷蘭本土作家原創作品的其他語種翻譯出版權銷往全世界。我們從做出版的第一天開始就認為童書的市場是全世界而不僅僅是荷蘭”，漢斯布洛克先生面對我的驚嘆這樣解釋。
　　今天的荷蘭，不論是家庭的床頭還是學校的圖書角，不論是小學生的書包還是幼兒園的書架，幾乎每個有兒童圖書的地方都可以看到Leminiscaat那個像平放著的阿拉伯數字“8”一樣的標志(見圖1)。作為出版商的Lemniscaat將自己的產品打造成優秀和高質量的代名詞。讀著Lenmiscaat的童書長大的孩子，如今已經成為孩子的父母甚至爺爺奶奶，當他們為自己的孩子或孫子孫女選擇童書時，第一個想起的就是自己曾經讀過的那些書。
　　
　　3愛與美的事業
　　
　　這樣一個享有盛譽、根基扎實、面向全球市場的童書出版社卻僅雇有15名工作人員。四位圖畫書編輯，兩位青春文學編輯，一位哲學編輯，兩名外派的銷售人員負責在全國各個城市“跑店”，一位版權經理負責購買和銷售圖書版權，一名駐美國辦事處人員，一名辦公室行政人員，一位營銷策劃員，一名裝幀設計9幣，一名財務人員。整個公司就像一個大家庭。大部分員工都在Lemniscaat工作超過十年。所有人都為著一個共同目標付出努力。漢斯布洛克先生坦陳：“如果只想賺錢，那么出版行業并不是一個很好的選擇。但是我和我的伙伴們仍然深愛這一行，因為我們在其中找到了無與倫比的樂趣，最讓我覺得幸福的是看到孩子們讀著我們出版的書開心地笑起來。”他說25年前他因為興趣繼承了父親的企業，25年后的今天圖畫書出版幾乎已經成為他的全部，他的生活中到處都是孩子和圖書。他說圖畫書是如此神奇，它讓所有人相信美好，不論這種美好是現實還是想象。
　　交談中，漢斯布洛克先生展示了他自己親自編輯的一本圖畫書——《我的大象無所不能》(見圖2)。故事講一頭無所不能的大象會變成各種各樣的形狀、動物、物體，做出各種不同的表情和神態。盡管故事中的大象大多數時候更像河馬、香蕉樹、飛鳥甚至魚，可是讀到這本書的家長和孩子沒有一個人質疑作者的想象——沒有一個人不相信這不是“我的大象”。不論是成人還是兒童，都從這種看似荒誕卻合乎邏輯、妙趣橫生的想象中獲得了快樂的閱讀體驗。我問漢斯布洛克先生Lemniscaat出版過最成功的一本書是什么，他從書柜最頂端拿出一卷大圖，打開以后告訴我這是他們出版的最受小朋友歡迎的“一本書”。這本書最初被作者送來的時候是沒有任何文字的八張圖畫，圖畫中描繪的是圣誕老人給小朋友送禮物的故事。漢斯布洛克先生看到原稿十分喜愛，但是他認為光有好的插畫和好的故事還不夠，因為童書市場上圣誕老人的題材實在太多了，必須想辦法讓這本書脫穎而出。于是他找來當時在辦公室的所有員工開會，讓大家出主意如何讓這本書變得特別。當時他的一個助手聯想到自己一歲多的孩子喜歡趴在床上用手指著自己小毯子上的動物圖案咿咿呀呀。于是“地板書”的創意產生了，漢斯布洛克先生對大家說我們就做一本可以讓孩子們趴在上面一邊指指點點一邊咿咿呀呀的書；而且這本書不僅可以自己讀，還可以和其他小伙伴一起分享。為了保證有“地毯”效果，他找遍了當時荷蘭幾乎所有的印刷廠，生產出了當時尺寸最大的童書(見圖3)。直到今天，這“本”書已經暢銷了十余年，無數孩子曾經在這本地毯書的陪伴下成長。
　　(圖片來源于Lemniscaat公司主頁)
　　在“印度視覺障礙兒童公益基金”的資助下，Lemniscaat還出版了《夢想手指》(DreamFinger)系列(見圖4)。這個系列的圖書是專門為盲人和視力障礙的小朋友出版的，書籍由純手工制作，配有布萊葉盲文。圖書中的形象全部用可以被觸摸感知的材料呈現，比如一只小烏龜，龜殼就用粗糙的仿皮革材料做成，葡萄就用光滑有彈性的乳膠制作，有視覺障礙的小朋友用手指可以感覺到烏龜又硬又粗糙的殼和一粒粒光滑的葡萄。為了最大限度地實現這個項目的公益性目的，為第三世界國家增加勞動力就業機會，同時也為了降低人工成本，這本書全部在印度由家庭婦女手工制作。選擇材料的過程還特別邀請有視力障礙的人士協助。為了找到觸感與實物接近的材料，幾乎想遍了所有辦法。在荷蘭每售出一本這樣的圖書，印度的盲人小朋友就會免費得到同樣的一本書。
　　
　　4數字時代的挑戰
　　
　　談到數字時代傳統少兒出版商面臨的沖擊和對策，漢斯布洛克先生表現得很樂觀。他首先強調數字化大潮是不可逆轉的，而且已經給閱讀和教育帶來了巨大變化，作為出版商在這一浪潮中被動或消極是不切實際的。他認為，正是因為有了互聯網，Lemniscaat的書能夠接觸更多的小讀者和家長。當他看到出版社作者的微博上有上十萬點擊量和數以千記的粉絲時，他明白了互聯網的力量有多么強大。
　　因此，Lemniscaat現在十分重視在線宣傳，甚至擁有自己的“同合譜網”(facebook)主頁，還將一部分圖書做成電子書放在主頁上供讀者免費下載和瀏覽。當被問及是否擔心網上的下載量會影響實體書的銷量時，漢斯布洛克先生笑著回答說事實證明正好相反：“很多讀者在瀏覽了網頁后會愛上這本書于是去買下來收藏。這和紙質的印刷本拿在手中閱讀的獨特體驗有關。以地板書為例，就算可以在網站上下載高清版圖片并保存到iPad上用手指拖動閱讀，但是你能體會到和小伙伴一起趴在地上共同閱讀的樂趣嗎?”
　　談到未來，漢斯布洛克先生對童書出版領域充滿信心。他為我們描繪了一幅這樣的場景：上了年紀的老奶奶坐在搖椅上拿著一本《我的大象無所不能》，對著電話給自己5歲的孫子講故事；電話那頭的小孫子躺在自己的床上，手上也拿著一本《我的大象無所不能》聽得出神。“看，這是一幅多么美妙的場景，我們一下子賣出了兩本書，而且讓奶奶和孫子同時獲得了幸福的閱讀體驗。”
　　
　　5與中國的合作
　　
　　當被問及有沒有將圖書介紹到中國的打算，漢斯布洛克先生說他們早在三年前就給中國的大部分少兒出版社發過郵件主動接觸，希望合作出版。可是所有的出版社中只有兩家回復，其中M出版社比較積極而且跟價值觀比較接近，因此他們選擇了M出版社作為在中國的合作伙伴，希望以每年出版10本的速度陸續向中國小朋友介紹荷蘭的優秀圖畫書。
　　漢斯布洛克先生承認，作為一個商人他首先看中的是中國高速成長的經濟環境和整個社會對兒童教育的巨大投入：“這是一個誰都不能忽視的市場。”但是同時他也認為作為出版商，出版好書是唯一長久的贏利機會。所以他選擇一家中國出版社進行長期而廣泛的合作，不僅僅授權中文版權給合作伙伴，同時他更希望通過中國伙伴尋找有潛力的中國原創圖畫書作家和畫家，將他們的作品引進、介紹到荷蘭、歐洲甚至世界。在采訪的最后，漢斯布洛克先生說：“真正的優秀童書作品是超越時空的，作為一個兒童出版商，應該為全世界的兒童出版傳世的作品。”
　　
　　注釋
　　[1]國內有時也受日本影響譯作“繪本”.
　　[2]每年的12月5日是荷蘭的傳統節日“圣誕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