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我始終覺得,要先有人不管市場反應,埋頭投入到創意中來,而不是應市場的要求來創造東西,那是解決問題,不是創意。”
香港人中的“異類”
不會開車,不會打字,連鼠標也不會用。
活動范圍基本在港島的銅鑼灣到炮臺山一帶,兩個地鐵站距離。跨過維多利亞港去尖沙咀,對她來說就像出國。
家里一直沒有電腦,直到去年才“被迫”買了一部,還是手寫板的。因為同事實在受不了她離開辦公室就無法溝通工作。
麥家碧自己也承認,自己是香港人中的“異類”。
“我覺得不熟悉的地方都很危險,而且在地鐵里都會迷路。所以只想待在從小長大的銅鑼灣、灣仔一帶,比較有安全感。”
她的小學、中學都是在天主教學校度過的。“那時開始我就很乖,不愛說話,因為修女們發起火來很兇!”
宅女性格形成的同時,也讓她喜歡上用畫畫表達感情。不過那些畫都小得很,羞怯地縮在紙的一角,連臺詞也不敢有。
香港漫畫一向以《龍虎門》《風云》這類打打殺殺的為主,也有《老夫子》等市井文化。但麥家碧的漫畫風格完全游離于其外。
“也許因為從小接觸的都是歐美或日本漫畫吧,老師們也都是鬼佬,所以風格很不同。”
她最喜歡的動漫大師是宮崎駿和英國的雷蒙·布力格斯(Raymond Briggs)。她曾出版過的卡通《屎撈人》,就是在以諧音向這位英國大師的名作《Snowman》致敬。
“在港島長大的我從沒見過真的豬。但是從漫畫上、電視上,我看到的豬都是粉紅色很可愛,而且很聰明的,因此很喜歡。”
當時香港經濟正處于欣欣向榮的階段,麥家碧也從不擔心麥兜在打殺聲一片的港漫市場中的存活問題。
“我很自信的。我畫得這么漂亮,肯定有人喜歡!大不了我就發到國外去。”
1990年,關于一只粉紅小豬的漫畫開始連載于香港報刊上,極受歡迎。后來,它的書籍出版了,卡通電視劇也播出了。
2001年,電影《麥兜故事》的香港票房超越了宮崎駿的《千與千尋》,并一舉奪得了香港電影節的“國際影評人聯盟獎”。2009年《麥兜響當當》全國上映,不到兩周票房便突破了6000萬。
麥家碧筆下招牌林立的香港舊街區,樸實的茶餐廳老板和買菜師奶等,給作品帶來了濃郁的香港風情;謝立文幽默中夾著憂郁的劇本臺詞,又給麥兜系列注入了溫馨的情感和人生哲理。
“有些觀眾看完麥兜電影,說笑得肚子都疼了,有些人出來時卻淚眼汪汪。”
在麥家碧看來,麥兜這只資質平平、單純善良的小豬,帶出了她和謝立文對于香港社會的反思。
“在如此高速發展、高舉智慧型的社會,你不聰明其實就是種罪。一個這么單純、善良的小豬,它只擁有單親的愛,能不能支持它在這樣的環境中有快樂的生命呢?能不能夠影響別人的生命呢?這是我們想探討的。”
不管市場反應,敢為創意先
隨著麥兜的名聲漸響,品牌漸漸擴大。產品開發、商業合作、形象維護……這些運營問題往往會將一個原創者拖得分身乏術。
但麥家碧覺得自己很幸運,在香港這個分工高度專業化的地方,同事們已經接受了一個在某方面很擅長,另一些方面卻非常“白癡”的人,所以很多事會為她打算。
“我們的品牌推廣、產品設計等,在公司都有專業的團隊負責。我最主要做的是電影場景和人物設計,還有配合產品部的需求,為新產品設計形象。其他的,因為我完全不懂,所以不插手。”
如今她正在為下一部麥兜電影忙碌。這將是一部歌舞片,籌備至今已經兩年,上映計劃卻一推再推。
“這個故事以香港為背景,但人物多了很多,情節也很復雜,所以進展得很慢。”
在香港創業,在麥家碧看來是個優勢。“內地盡管也有很多專業人士,但始終地方太大,合作不方便。香港地方小,只要一個電話,很多問題就解決了。”
但是,她也認為香港是個除了看創意,更看重經濟效益的地方。
“如果我只是一個人創作的話,可能到現在還是窩在家。但是,我始終覺得,要先有人不管市場反應,埋頭投入到創意中來,而不是應市場的要求來創造東西,那是解決問題,不是創意。”
麥家碧非常喜歡小孩。在街上看到穿麥兜衣服的可愛小朋友,會忍不住偷偷拍張照片。
但結婚多年的她始終沒有生過孩子。
“養育一個小孩,我覺得太艱難了。不肯吃飯啊,跟壞朋友學壞啊,上學不開心啊……要考慮好多問題。”
可是,麥兜就是笨笨而單純的一個孩子,也活得很好,她怎么會給自己孩子太大壓力呢?
“正因為如此,我才要為他擔心更多的事情,以免他受傷害。其實直到今天,我和謝立文仍然非常擔心麥兜能否在香港這樣的社會生存,所以才要一直創作,為它打氣和祝福。同時,也是為了告訴更多聰明人,請給單純善良的人留出一個空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