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狂歡之最

　　世界著名的巴西狂歡節，今年3月初在里約熱內盧拉開帷幕。這場迄今為止人類歷史上最大規模、最壯觀的社會人文表演歷時四天的時間。我今年不僅親臨現場，而且在各方面的大力支持下還注冊登記成為可能是惟一或很少能在現場拍攝巴西狂歡節的中國攝影師之一。這實屬不易。在此，我希望能通過自己的現場感受和鏡頭中的影像，與《攝影世界》的讀者分享巴西里約熱內盧狂歡節的盛況，也希望通過這個窗口使更多的人對巴西這個充滿魅力的南美大國和它熱情奔放的人民多一分了解。
　　為了使讀者對巴西狂歡節有所了解，我先介紹一下狂歡節的來由和有關情況。巴西狂歡節同世界各國的狂歡節一樣，是個具有宗教色彩的節日。這是一個與復活節相關的節慶。根據宗教習俗，每年的復活節前有一個40天的齋期（這期間禁肉食、娛樂，信徒要閉門思過，懺悔和追思殉難的耶穌）。但在齋期開始前的四天時間里人們可以縱情歌舞，娛樂，開懷暢飲并舉行化裝舞會和化裝游行。巴西狂歡節是從19世紀中葉開始盛行。當時，葡萄牙人阿澤維多帶領的樂隊走上街頭，吸引了無數的巴西人加入和參與到如癡如狂的隊伍中。從那時起，巴西人在狂歡節時，不分男女老少，也不分黑人，白人，一律平等聚合在街頭。鼓樂隊和著名的桑巴舞成為狂歡節的主旋律。人們開始使用大量的羽毛和亮片制品裝飾自己的衣帽。很多巴西人在狂歡節時崇尚追求女性化的“易裝形式”，即許多男人把自己裝扮成非常艷麗的女人來表現自我；不少女人則大膽裸露上身或幾乎全身裸露。還有不少人利用這個機會以奇特的方式妝點宣泄自己的情緒或表達對社會問題的看法。經過幾十年的社會變遷，巴西狂歡節也在悄然發生著變化，很多過去有傷風化的裸裝已被人們所擯棄。里約熱內盧有組織的狂歡節成為引領全巴西狂歡節的象征和縮影。巴西狂歡節成為全巴西重大慶典和僅次于圣誕節的最大節日。無疑，里約熱內盧的狂歡節則更成為全巴西，乃至全世界關注的焦點并獨占鰲頭。
　　里約熱內盧狂歡節發展到今天這么大的規模是和政府的大力支持分不開的。上世紀80年代，里約熱內盧政府斥資由巴西著名的建筑大師奧斯卡·涅邁耶設計建造了一座有8萬多平方米，可以容納數萬人的比賽場地（Sambodromo）。政府還修建了一座巨大的桑巴城，為幾十家桑巴學校提供場所，以制作狂歡節的大型彩車和相關的服裝道具。幾十年來，一個與狂歡節密切相關的大型產業應運而生。這個行業涉及服裝，飾品制作業，形象設計，造型設計，材料和加工業，音樂，歌舞等文化部門以及相關的人員培訓等一系列領域。經過幾十年的打造，巴西狂歡節具有了一大批各行各業的精英人才和高水平的產業鏈。政府的鼓勵政策也可謂是一箭數雕，推動了社會文化事業的發展，促進了文化產業的形成，創造了大量的就業機會，促進了旅游的發展。里約熱內盧的狂歡節已經成為巴西向世界展現國家形象和多元文化的大舞臺。
　　里約熱內盧狂歡節之所以充滿了生機和令人陶醉的魅力，就是因為它能在激烈的優勝劣汰競爭中，向人們展示其夢幻般的境界并能不斷地創新以達到更高的意境。里約狂歡節表演采取分組晉級淘汰制。其組織形式是將各桑巴學校根據平時的表演和競賽結果分成甲（A）、乙（B）、丙（C）、丁（D）等級。在比賽中，丁級學校產生的第一名晉升到上一等級丙組內，以此類推。在法定的狂歡節大賽時，由甲級組的12個隊進行角逐產生冠軍等12個名次順序，最后一名降級到乙級組類別。狂歡節有以專業人員組成的評審委員會。參賽評比的有10個科目：主題情節（涉及事件、故事、歷史等），富有想象力的服飾和裝潢、主題樂曲和歌曲、有情節的桑巴舞、鼓樂隊、彩車道具和創意、燈光和效果、隊伍舞蹈和隊形的協調性等。每一項的最高分數為10分。每個類別的分數加起來組成每個隊的總分數，并按照總分數高低分排列名次。
　　當全世界的人們翹首以待，企盼著2011年狂歡節到來之際，里約熱內盧桑巴城不幸遭遇一場意外的大火。在一夜之間，兇猛的大火吞噬了桑巴城中3個奪冠呼聲很高的桑巴學校（大河桑巴學校、州長島聯盟桑巴學校和波爾德拉桑巴學校）的近萬件已經完成的狂歡節服飾、道具和大型彩車。僅波爾德拉桑巴學校就損失了60%的彩車和道具。巴西各界不禁對今年的狂歡節憂心忡忡。
　　為此，我在2月下旬專程前往里約桑巴城一探虛實。經過一番公關努力，我進入了這座戒備森嚴神秘的桑巴世界。在那里我看到了忙忙碌碌的人們在緊張制作和修復被損壞了的道具，包括很多大型彩車。在現場，我與36歲的格勞勃·貝爾納多美術工程師和62歲的塞爾索先生攀談了起來。他們分別在桑巴學校工作了16年和20多年的時間。談到2月7日的那場大火，他們臉上都不禁露出哀傷和遺憾的神情。一場大火把多少人一年多來用辛勤汗水制作的精品化為了灰燼。許多人聽到這個噩耗時都失聲痛哭。貝爾納多先生說，人們并沒有因此而灰心和在困難面前屈服。里約市政府給予了資助，各桑巴學校在僅有一個月的時間里千方百計努力修復和重新制作道具和趕制服裝。人們每天要工作18個小時以上。貝爾納多先生說，雖然趕制出來的道具和彩車會比最初的要遜色不少，但畢竟會讓狂歡節如期舉行，這對所有的桑巴人來說已經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鑒于今年這場火災，狂歡節組織方決定今年比賽的最后一名的參賽隊不再降級。此舉被所有的桑巴學校認同，社會各界也認為是公正之舉措。
　　里約熱內盧狂歡節還有一個有趣的細節就是，里約熱內盧市長要在狂歡節開始前將城市的“管理權”和金鑰匙交給經過民眾選出的“摩摩王”（REIMOMO），摩摩王享有很高的榮譽，是狂歡節統治者的象征。在開幕式時，摩摩王由王后和兩位公主陪伴在側，引領第一支隊伍方陣進入賽場。
　　參賽隊伍一般由三四千人的方陣組成，其中穿插配備有若干大型彩車，每個方陣均由兩名手持隊旗，衣著狂歡節傳統羽毛裝飾的男女引領。
　　在狂歡節開始的第三天，12支桑巴軍團即將開始角逐冠軍的時候，組委會的董事將攝影師證和可以登上攝影橫橋的特許證交到了我的手中。這幾乎是不可能的事情，在眾多朋友的幫助下居然實現了。這位董事還把我介紹給年已七旬，有著拍攝狂歡節幾十年經驗的資深攝影家塞爾索先生。塞爾索先生拉著我的手動情地說，你來自世界人口最多的國家，真高興你能將里約狂歡節的影像帶到中國，讓更多的中國人看到我們精彩的狂歡節，并了解我們巴西人。他對我介紹自己多年拍攝狂歡節的體會，他說，看起來Sambodromo場地的光源條件不錯，但實際情況卻很復雜，燈光變化大，很不容易把握。他向我指點理想的拍攝位置并特別提醒避免使用點測光，以平均測光為宜。他指著遠處橫跨賽道的天橋說，那里是專門留給主流媒體拍攝錄像的地方，拍攝大場景的角度非常之好，一般攝影師是不可能上去的。你老弟的面子和運氣真是很大了，但一定不要在上面戀戰，下面也能抓拍到很多精彩的特寫畫面。這位資深攝影老人的一番語重心長的囑咐說得我心里熱乎乎的。
　　雖然我已經對里約熱內盧的狂歡節有所了解，但真正親臨其境，置身在激昂的樂曲和充滿激情的人海中時，我相信人人都會被此時此刻的景象所深深震撼。我決定還是先登上攝影橫橋拍攝一些難得的大場面。當我一路飛奔登上橫橋時真有點不知所措了。僅有1.5米寬的橫橋上早已擺滿了電視臺的攝像機和長槍大炮，幾乎已無插足之地。我不得不用葡萄牙文做些公關的努力了。當眾記者得知我來自遙遠的中國時，不少人告訴我已經去過中國，對中國的印象非常好。我告訴他們，我是第一次來里約拍攝狂歡節，希望各位多關照。這些老記們對我還真是很照顧了。只要沒有大礙，這些新朋友們盡量讓我插空移動機位，還有人及時提醒我即將到位的大彩車和著名球星羅納爾迪尼奧所在的位置。當天，突然淅淅瀝瀝地下起了雨。但大家執著地注視著眼前不斷涌過的人流，緊張地注視捕捉著有趣的畫面。
　　我站在天橋上縱觀下面整個狂歡節的場面時，感覺如同進入了奇妙的仙境。不同顏色的方陣隊伍構成色彩斑斕的畫卷。眾多大型彩車制作精美，到了令人嘆為觀止的地步。大型彩車都創意新穎，題材涉及的范圍很廣：有展示人類燦爛的古代文明的，如古埃及的巨型獅身人面像、古希臘神話中的女神、鄭和下西洋的中國元素，還有涉及音樂影視作品的現代卡通造型，作為反映現今社會關注的焦點題材的有：低碳生活、綠色環保、醫療衛生的場景，以及抨擊社會暴力等主題的。在各路設計師們獨具匠心的構思中，惟妙惟肖的藝術造型加以配合各種色彩的激光和燈光組合，把彩車裝扮成了美輪美奐的大型藝術品。游行方陣中數以千計的人們身著色彩艷麗的服裝：身著古典圓裙的黑人婦女旋轉起來像一朵朵美麗的玫瑰；身穿彩色蝴蝶服裝的人們煽動著大翅膀由遠而近輕盈飄來。有一個方陣裝扮得居然是海洋中的蝦兵蟹將，他們揮舞著巨大的蝦鉗蟹爪向前蠕動著，仿佛要吞下面前一切。在桑巴舞曲鏗鏘有力的節奏中，人們一邊展現著富有激情的舞姿，一邊展開雙臂把飛吻和笑臉拋向兩邊看臺上群情激昂的人們。這時，臺上臺下交相呼應，觀眾席上數以萬計的人們情不自禁地隨著桑巴的節奏和舞蹈的旋律，與賽場上的人們交融在歡樂激昂的海洋中。
　　為了更好地反映出這令人難忘的狂歡節，我離開了高高的橫橋，到下面包廂和通道去近距離貼近比賽隊伍，爭取在滾滾的人流中捕捉精彩的畫面。我希望能以精彩的瞬間反映出巴西的人本文化，反映出巴西民眾向往美好生活、自然純樸的性格，反映出巴西社會積極向上和進步的面貌。隨著時間的推移，里約熱內盧四天的狂歡節謝幕了。Beija Flor桑巴學校在激烈的競爭中勝出，獲得了冠軍。人們帶著美好的記憶離開了賽場，同時也期待著下一年桑巴盛宴的開始。
　　里約的狂歡節以其參加表演人數最多、彩車規模最大、裝潢服飾最奢華、色彩艷麗、桑巴學校最普及、準備時間最長的記錄，譜寫了世界狂歡之最絢麗的篇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