獨步江湖的WRAYFLEX單反相機

　　考查一下世界相機工業的發展不難發現，英國是地道的老牌相機生產國。歷史上，由于英國海軍發展的需要和科研方面的需求，光學儀器的生產成為英國光學部門的重要任務，光學鏡片的生產也因此成為英國光學企業的重要內容，由此也帶動了英國攝影工業的發展，尤以古典相機時期最盛。英國借助于產業革命以來工業技術上的優勢，在相機制造方面表現出良好發展態勢，直到19世紀末，其總體水平排在德、法、美之后，位居第四。
　　WRAYFLEX相機（圖1）是英國倫敦烏雷光學工廠（WRAY OPTICAL WORKS .，London，England）1950年代產品，其原型第一次出現在1950年英國工業博覽會上，1951年上市銷售，被稱為Ⅰ型（圖2），產量僅600臺（有說700臺）。WRAYFLEX后來又演化出兩個版本，一個是1954年的Ⅰa型（圖3），產量1600臺（有說約1700臺）；另一個是1959年的Ⅱ型（圖4），產量更少，只有300臺（有說350臺）。而且WRAYFLEX還是英國唯一的35毫米單反相機，加之WRAYFLEX系列相機總體產量甚微，因此，時至今日WRAYFLEX相機已成為相機愛好者的收藏珍品。
　　事實上，1900年以后至1920年代里，英國古典單反相機在市場上一直占有舉足輕重的地位。英國最早的單反相機大致出現在1898年，但比較成熟的單反相機是進入20世紀以后的事。如1900年的Standard Miral（圖5），使用4×5英寸干板，不過這架相機還沒有擺脫繪畫暗箱的影子；Adams Minex（圖6）產于1910年，是英國較高級的大型手持單反相機，使用8×10厘米干板，在當時具有很好的口碑；而1924年的Soho Reflex Tropical（圖7）其底板尺寸更加大，達到12×16.5厘米，是地道的大型單反相機。諸如此類舉不勝舉，可以說，在古典單反時代，英國技術一直位居前沿。但當進入后古典時代（其代表作有1933年的Exakta First Model，1936年的Reflex-korelle和Primarflex，1938年的Baby Superflex等等）（圖8），英國在單反相機制造方面突然出現萎靡。而這一時期正值大蕭條階段，不過經濟危機并不能解釋英國相機制造步入低迷的現象。但所能看到的事實是，隨著二戰的結束，這一不尋常的現象最終被WRAYFLEX畫上句號。WRAYFLEX也因此成為英國單反相機的終結者。
　　WRAYFLEX相機是一個與眾不同的產品，尤其前期產品，在鏡頭設計和取景方式上似乎更加體現出了對傳統技術的沿革，而不是常規的35毫米單反。所以，我們可以看到的是，WRAYFLEX相機采用的每一項技術幾乎都是當時最為成熟的技術，以至于其設計方案徹底偏離了35毫米單反的主流，獨步于主流設計思潮之外，自成一體，自生自滅。
　　我們先來看一下WRAYFLEX相機的鏡頭，這是一個采用英制螺口接口（尺寸相當于公制M41×1）和實焦點設計的系統。其主要特點是采用了類似旁軸相機鏡頭的設計方案，而不是單反相機那種等效視場角（俗稱“后焦點”）的設計方案。這就是說，鏡頭的后頂焦距值可以不受機身像平面定位距的約束，也就是說不必考慮單反相機反光鏡上翻時弧向移動的預留距離。鏡頭的設計和制造完全采用現成的設計方案和制造工藝。這樣一來，WRAYFLEX相機每支鏡頭的光學素質都非常優秀，它們和以徠卡相機為首的高端旁軸相機的可換鏡頭處在同一個技術層面。筆者對WRAYFLEX相機所配鏡頭中的50mm F2、90mm F4和135mm F4三支鏡頭用數碼單反機身進行銜接并實拍，得到的數字影像也證明了WRAYFLEX相機鏡頭像質出眾的初步印象（圖9?11）。網上資料表明WRAYFLEX相機常見鏡頭至少有以下6種（表1）：
　　WRAYFLEX相機鏡頭還有一個重要特色，就是大部分鏡頭都設有手控預收光圈功能（圖16）。這樣，在使用者設定好光圈后便可以開足光圈去進行構圖和對焦，拍攝前旋轉光圈預縮環預縮光圈即可拍照。在自動光圈技術出現之前，這種方法是相當先進的。
　　接下來我們會發現，由于WRAYFLEX相機鏡頭的后頂焦距值偏小（鏡頭后片伸進機身較多），所以不可能像普通單反相機那樣令反光鏡前上翻抬起，來讓出光路提供曝光。因此，WRAYFLEX相機的設計者采取了另類方案，這個方案奇跡般地解決了這個棘手的問題。方法是將聚焦屏和反光鏡整合在一起，二者構建成一個V形體（部件），利用二合一的V形體，在曝光前讓反光鏡做后上翻動作，而不是前上翻動作（圖17）。這樣，前上翻的弧向預留距離便不復存在，相機鏡頭的后頂焦距可以延伸到反光鏡鏡面的某個位置而不受影響。代價是承載反光鏡V形體的運作過程占據了相當于部分五棱鏡的位置，如果在這個基礎上再裝加五棱鏡，取景部分則會嚴重超高，這就導致WRAYFLEX相機在一開始時，不得不放棄了使用五棱鏡的機會。
　　所以，盡管1948年東德研制出使用五棱鏡的Contax S型相機，并于1949年上市，但是一開始WRAYFLEX相機并未步其后塵，鑒于上述技術原因，該相機選擇了另一條途徑來實現反光式眼平取景。事實上，WRAYFLEX相機的設計理念依舊源自“由目鏡中去觀察聚焦屏影像”的這一思想，只不過既不是像以往那樣直接通過取景目鏡讀屏，也不是通過五棱鏡的折射來重構影像，而是通過兩面鏡子的折射去間接讀屏，其實也是依據眼平取景要求，在妥協方案中最大程度地利用了傳統單反的技術方式。它的方法其實非常簡單，就是在反射式腰平取景器的基礎上又加裝了一對適當角度的反光鏡，形成影像糾正（使影像上下正立）的折返光路，這就使得取景屏上的影像再次反射得到一個和主光軸平行的取景光路，并通過目鏡將影像放大，從而得到由攝影鏡頭直接捕獲的景物（圖18）。從結構上看，這個反射系統雖然簡單，但也存在先天不足，由于沒有五棱鏡的左右像糾正功能，所以取景器里看到的影像和腰平取景的單反相機一樣，是左右顛倒的。而且，由于聚焦屏隨反光鏡連動，這樣一來，聚焦屏后方（由于空間和質量的限制）不能加放提高亮度的集光鏡（那時還沒有菲涅爾鏡），導致光效率下降，取景器亮度受到顯著影響，并存在明顯的暗角。為此，聚焦屏中央設計了一個放大鏡（圖19），用以輔助對焦，不過效果并不理想，對焦時稍有晃動參照物便不知去向。這一先天不足也導致了這類取景結構未能被廣泛采用，而直接讓位于迅速發展起來的五棱鏡技術。這也造成了這一結構的單反相機存世稀少，最終成為收藏珍品的重要原因。
　　WRAYFLEX Ⅱ型是該系列產品中唯一使用了五棱鏡技術的產品，據說其反光鏡動作更加復雜。由于筆者未能看到這臺相機，只能從資料上了解到該機反光鏡不再像Ⅰ或Ⅰa型那樣與聚焦屏整合在一起運動，而是獨立出來，聚焦屏像普通35毫米單反相機那樣被固定在五棱鏡下方，反光鏡運作時依然做后翻動作，但平落在聚焦屏下方（圖20），差不多相當于繞著鏡頭的后鏡片做后空翻（圖21）。不過，無論哪種方式，WRAYFLEX相機在撳下開門后，聚焦屏不是被移動走就是被遮擋，取景器面臨一片漆黑。
　　在WRAYFLEX產品中，除Ⅰ型是一架畫面為24×32mm非標準尺寸的35毫米單反外（圖22），其余兩架均為24×36mm標準尺寸的產品。因此，Ⅰ型機的拍攝張數要多一些，故其計數器刻數也達到45（圖23）。I和Ⅰa兩款相機的造型和尺寸大小一致（圖24），機身尺寸均為135（機身底蓋長度）×50（法蘭面至目鏡外端）×82毫米，重約700克。
　　WRAYFLEX系列三款相機的外觀差別主要在于：Ⅰ型機閃光插口為三個，其中中間為共用負極，上下分別為+E和+B（圖25）；Ⅰa和Ⅱ型機則為兩個獨立的標準插口，上下分別為E和B（關于這兩個接口，實測E口在1/25時可與普通小型萬次閃光燈同步，B口則是閃光泡專用）（圖26）；Ⅰ型和Ⅰa前期型沒有附件插座，Ⅰa后期型（圖27）和Ⅱ型則帶有附件插座；Ⅱ型機由于使用了五棱鏡，因此頂蓋較大，倒片也改為盤式旋鈕，而不是原來的折疊式。另外，Ⅰ型和Ⅰa前期型采用L-R退片離合開關，這種離合開關的好處是，放在R擋即可輕松退片，缺點是需要手動回撥至L擋，否則再次使用時控制走片長度的牙輪失效，導致輸片不能正常限量；Ⅰa后期型和II型則為按壓式退片鈕，解決了前述問題，但退片時必須按住按鈕，需要花費一些氣力（圖28）。三款相機的其他指標一致，操作方法相同。比如，三款相機均為橫走式布質膠簾快門，速度范圍：B、1/2-1/1000；采用拔起式調速盤；底部折疊式輸片鈕，180°轉角輸片（圖29）；提耳插刀式后蓋鎖（圖30）等等。
　　WRAYFLEX單反相機雖然有許多獨到之處，但其所用技術不合當時潮流，最終被無情淘汰，過早地成為歷史。筆者對拿到的三架相機進行了快門精度測試，鑒于篇幅寬度所限，僅公布其中Ⅰ型和Ⅰa前期型的情況（表2）。
　　通過表2可以看出，被測相機快門精度很不理想，Ⅰ型機相對還好一些。這主要由兩方面原因所致：一是WRAYFLEX相機快門本身精度不高，這也是1950年代及之前產品的通病；二是由誤差+向超出嚴重，說明快門滯放顯著延長，也多因材料年久疲勞等所致。但無論如何，歷盡50多年，WRAYFLEX相機快門還能運作，這本身已經很不簡單，加之相機采用全金屬構架，其耐久性也是現在產品所無法比擬的。
　　
　　（本文是在相機收藏家王安禾先生的大力協助并共同探討下完成，特此鳴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