繁星滿天

　　她生在中國最北端的城市——黑龍江漠河的北極村，出生的那天正好是正月十五，所以她還有一個乳名“迎燈”。父親遲澤鳳是小鎮(zhèn)上的小學(xué)校長，因為非常喜歡三國時期文學(xué)家曹植，而曹植又名曹子建，因此給她取名“遲子建”。北極村，依山傍水，風(fēng)景優(yōu)美，每年有多半的時間白雪飄飄。村子里只有百余戶人家，她家住的那條街上包括她在內(nèi)只有3個小孩。她的童年記憶都和外婆的故事有關(guān)。每天晚上外婆就講鬼故事，還有民間的傳說，經(jīng)常會把她嚇得毛骨悚然或是聽得悠然神往，可以說外婆是她最早的文學(xué)啟蒙老師。變幻無窮的大自然以及民間神話讓她對大自然產(chǎn)生了深深的敬畏，以至后來她的很多作品都有著這方面的思考。
　　也許是北極村特有的靈秀滋養(yǎng)了她，在大興安嶺讀師專的時候她便開始寫小說《北極村童話》。當她寫完時，對它充滿了信心。畢業(yè)回到家鄉(xiāng)當山村教師，她又對它做了修改潤色，然后投給兩家刊物，都被退回，說它太“散文化”。她自己對它幾乎失去了信心。1985年，黑龍江省作協(xié)在蕭紅故居呼蘭縣辦了一期小說創(chuàng)作班，她去參加。其間《人民文學(xué)》編輯朱偉來講課，在他臨離開呼蘭的前兩個小時，她忐忑不安地將《北極村童話》交給朱偉，讓他看看這像不像小說。朱偉當時正在會議室休息，他說馬上要走，只能翻翻。遲子建很失望地回到房間，想他也許連翻也不會翻一下。沒想到，在朱偉即將出發(fā)前，他找到她，未等遲子建問他如何，朱偉說，這篇小說不錯，為什么不早些寄給《人民文學(xué)》。朱偉帶走了《北極村童話》，發(fā)表在《人民文學(xué)》上。遲子建一直認為這是她早期最具代表性的作品。
　　從此遲子建筆耕不輟，亦連連獲得文學(xué)重要獎項。1998年，34歲的遲子建遇到了自己的真愛，當她正在愛河中暢游的時候，2002年，愛人突然遭遇車禍亡故。在最初的4個月里她推掉了所有筆會的邀請，一個人呆在哈爾濱的家中。不敢接電話，怕別人安慰；不敢上街，因為每一條街都留下了她和愛人共同走過的足跡；更不敢去商場，她仍清晰記得在哪家商場為他買過格子襯衫，在哪家商場為他買過鞋和褲子……她終日流淚，以致眼痛得無法看書、寫作。那段日子她把自己關(guān)在家里，一次，無意中她在電視新聞中看到了一個煤礦發(fā)生了礦難，看到了那些失去了丈夫的人們的悲傷的臉，那種深深的哀傷和她的傷痛發(fā)生了劇烈碰撞，讓她有了寫作的沖動，寫出了被文壇譽為她的自傳體小說并第三次獲得魯迅文學(xué)獎的作品《世界上所有的夜晚》。或許，人生如路，須在荒涼中走出繁華的風(fēng)景來。丈夫離開的8年來，遲子建沉浸在寫作中，一部部影響當代文壇的重要作品相繼問世。她創(chuàng)作的《額爾古納河右岸》獲得了第七屆茅盾文學(xué)獎，散文《光明在低頭的一瞬》獲得冰心散文獎，她成為名副其實的大滿貫得主。事實證明，寫作拯救了她。在寫作中，她獲得了新生。
　　2010年12月，遲子建以滿票當選黑龍江省作家協(xié)會主席。在作家代表大會上，她講述了一段往事：2005年，她受美國愛荷華大學(xué)“國際寫作計劃”的邀請，到愛荷華進行為期3個月的寫作、研討等活動。主辦方萊克先生向來自20多個國家的36位作家詢問道：“你認為你是自己國家最優(yōu)秀的作家嗎？”遲子建回答說：“當你走出戶外，仰望天空，突然只看見一顆星星，你一定會以為是世界末日降臨。沒有繁星閃耀的夜空是荒蕪的，我更喜歡繁星滿天。”此時，會場上響起了潮水般的掌聲。是的，個人一旦變小了，世界就大了，反之亦然。一個人要想真正融入世界中，一定要把自己變得小一些，最好小得如一粒微塵。這樣，世界才能升騰起來。
　　 （編輯 若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