幾位朋友小聚,談起各自的休閑方式。有的說喜歡釣魚,有的說喜歡登山,有的說喜歡跳舞……當問我時,我的回答是坐火車。朋友們聽罷一陣取笑,他們第一次聽說坐火車也能算一種休閑。
其實,坐上火車去遠方,有一種非常美妙的感覺與享受,只是他們不知道,或者不理解。在飛馳的火車上,也許會碰到一位久違的朋友或熟人,然后便坐在一起,胡侃上半天,從古到今,由天及地;也許還會遇到一個似曾相識的人,即便記憶中無法搜覓到他的底片,但是他,卻能讓你想起一些早已忘卻的人或事;或者,就干脆靜坐在車窗前,任憑窗外的風景在你眼前匆匆掠過,然后放松疲憊的身心,讓你的思緒隨時跳躍起來,飛揚起來。就這樣,不知不覺中,好心情油然而生,壞心情一散而盡。
蝸居城市久了,我便會隨便找個時間,坐上火車到遠方溜一溜,當火車啟動,緩緩駛出站臺之后,速度提了起來,越來越快,直到開始勻速飛奔。很快,我的城市便被甩在了身后,熟悉的高樓、大廈、街道、架橋、人群、車流,還有那久久拂不去的煩惱、憂愁、紛擾和困惑,統統都被甩掉,逐漸在眼前模糊,在心間消散。
坐在我對面和旁邊的,是幾位一起外出打工的兄弟。本打算先與他們聊會兒天,聽聽他們的生活與故事。但是,他們大概太累了,都靠著、趴著,睡著了。我從包里拿出一本新買的雜志,靜靜地看了起來,旁若無人。放下雜志時,一看表,才知道早已消磨了一個多小時。窗外,火車已經駛過了省界,看著景物逐漸陌生起來,也新鮮起來。
不要讓時光與風光一起逝于身后,就讓你的眼和心也做一次遠行吧。落日的余暉中,你是否看見了小橋、流水、人家,這不正是我們疲憊之后曾神往的皈依嗎?你是否看見了那炊煙,那村婦,那戲童,還有那歸鳥……這一切,不正是我們黃昏時魂牽夢縈的鄉愁嗎?熟悉而陌生的風光匆匆掠過,你是否想到要作一首詩或一幅畫?如果說不懂詩畫,那也沒關系,你可以取出相機,或者隨身的手機,盡情地拍上一通,當返回家中時,你曾經欣賞過的詩畫都已定格在永遠。
夕陽收起了最后一縷余暉,漸漸地,夜色籠罩了大地。夜幕下,嵌于山野的星星點點的燈火忽隱忽現,一閃一閃。生活在這燈火里的人,也許就是你的父母、兄妹、孩子或戀人。此時,他們或許正在想念你,盼望著你能快點歸來。火車不停地向前,再向前,窗外的燈火漸漸多了起來,原來它正在經過一座小城。鐵道邊上,影影綽綽看見不少平房與樓房,竟然與我小時候住過的地方有些相似。忽然,我的童年一下子浮現在眼前,那時候,我家也住在這樣一個小城的鐵道邊。印象里,每晚入睡前,都會有一趟客車經過。每當那時,我便趴在窗臺上,透過那層薄薄的玻璃,用充滿好奇的眼睛,注視著一個個明晃晃的車窗疾速閃過。四周一片漆黑,車窗里卻明亮如晝,人影攢動,就像電影中一幕幕的鏡頭,每個旅客仿佛就是片中的角色,他們正上演著在路上的故事。這時,小小的車窗就會勾起我一種想鉆進去的沖動。大概就是那時起,我便開始向往著某一天,也能像車窗里的旅客一樣,坐上火車去遠方。
當記憶回到現實,火車剛剛駛過小城。我突發幻想,方才經過小城人家時,是否也恰有一位小男孩,與兒時的我一樣,正趴在窗臺上,用好奇的眼神,凝視著火車明晃晃的車窗一閃而過。是不是也極有可能,他還看到了車窗里正在遠行的我……
(編輯 子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