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穴2010年3月27日?雪我參加《李元慶紀念文集》首發式,感到很榮幸,也非常高興。前天接到中國藝術研究院音樂研究所的通知來參加這個會,我就與老伴馮文慈一起回憶了我們所了解的關于元慶同志的一些事跡與貢獻,以及“文革”后期,我們請音樂研究所的張家仙同志帶我倆到元慶同志家里看望他的情景。那個時候他由于在“文革”中遭到殘酷的打擊,已重病在身,非常瘦弱,但精神尚好。我倆那時借調在文化部音舞室音樂組?穴即音樂研究所?雪組織的《中國音樂史》編寫組工作。元慶同志很關心這個組的同志和工作?熏但他那時還是個受審查“靠邊站”的人物,在那政治高壓的年代里,他有話難說,真令人痛心。
我現在僅談一點元慶同志在中國近現代音樂史學科建設方面的業績和貢獻。
元慶同志早在1932年18歲時就在中國左翼文化總同盟領導下?熏發起組織北平左翼音樂家聯盟?熏開展革命音樂活動。我曾聽老一輩鋼琴家老志誠先生親口說過,他認識聶耳?熏就是經過元慶同志介紹,曾和聶耳、李元慶一同在清華大學參加為東北抗日義勇軍募捐的活動。聶耳用小提琴演奏《國際歌》,老志誠用鋼琴即興伴奏,李元慶在抗日救亡話劇中擔任角色,并演奏大提琴。那時他用的是原名李健。老志誠事后知道這次愛國抗日募捐活動,就是北平左冀音樂家聯盟、戲劇家聯盟和清華大學東北同學會冒著風險組織的(見聶耳1932年10月28日日記和《老志誠傳》)。元慶同志年輕時的音樂活動與國家和民族危機的命運緊緊相連,為他一生無私奉獻革命的民族音樂文化事業奠定了思想基礎。
元慶同志對中國近現代音樂文化發展歷史的認識是相當深刻的,而且充滿了感情。他敏銳地認識到總結歷史經驗教訓及特殊規律,對新中國音樂文化事業的建設至關重要。因此在50年代初,他一開始主持和籌建音樂研究所時,就將中國近現代音樂史學科的建設作為全所關注的研究課題之一,并先后策劃、指導建立中國近現代音樂史陳列室、聶耳紀念陳列室、星海紀念陳列室等。通過搭建陳列室這個學術平臺,積累了豐富的珍貴史料,促進了學術發展,擴大了國內外的影響,為年輕的中國近現代音樂史學科的建設和研究創立了一個重要的基地。
元慶同志還十分重視中國近現代音樂史上重要的歷史人物的研究與介紹。1957年他率先發表了紀念民族音樂家劉天華逝世25周年的學術論文,全面而比較深刻地評價了劉天華的藝術成就與歷史貢獻,將劉天華定位為“我國五四時代杰出的音樂家”(見《人民音樂》1957年第12期)。在那極左思潮風行的年代里,他這種可貴的史識、膽量與學術眼光怎不令人敬佩呢?當時,專題研究是中國近現代音樂史學科建設的一個迫切需要而又非常薄弱的環節,他的論文無疑起到了積極的引導作用。
這里,我要特別提出的是,他為我國近現代音樂史學科建設組織領導過一項奠基性的學術大工程。1958年冬至1960年春,中國音樂家協會和中國音樂研究所組織集體編寫《中國近現代音樂史》教材,并要求在短時內完成。編寫任務由音樂研究所李佺民、黃翔鵬等十幾位研究人員承擔,還借調了各地高校的教師十余人,汪毓和老師和馮文慈也都參加了。元慶同志是音研所副所長,與中國音協主席呂驥一起領導整個工作,而具體的組織工作還是李元慶負責。他挑起了這么一個龐大而繁難的組織、領導工作,這是前所未有的,耗費的心血是難以估量的。舉個例子來說,1959年3月7日,元慶同志主持召開編寫組全體成員討論《中國近現代音樂史綱要》寫作提綱,會上他曾經作了重要的講話。現據馮文慈保留下的這個“寫作提綱”油印本,上面有馮文慈簡略記下的元慶同志對全部提綱的意見:1.全書應具有一盤棋的精神,各編要注意互相協調。2.全面的音樂文化觀點。如五四時期愛情歌曲,傳統音樂方面如梅蘭芳優秀劇目《抗金兵》,民間說唱藝人的成就都不應忽視。3.音樂方面的特殊規律和經驗應總結。4.對作曲家要全面分析,不要偏頗。如對黃自、黎錦暉。5.階級觀點與政策觀點不要分開,如對人的評論。
李元慶作為領導的這些意見,反映了他是認真地、細致地審閱和思考LUmwRVqtkT4TesdBfIptwPqWzjKSlUDIiQNnsmmFzPQ=了全部提綱,體現了他對編史的目的、指導思想、寫作原則和方法的重要的史學觀點。他是從實際出發、有針對性地提出問題,比如,他提出了對黃自、黎錦暉要全面分析,當時(1958年)音樂界正在錯誤地批錢仁康先生對黃自的評論,還有對黎錦暉無休止的批判,而他大膽地提出要全面地分析一個作曲家。馮文慈切身感受到他是在要求史組成員克服大躍進時期流行的那種片面、浮夸、不實事求是的作風。所以說,李元慶同志的確是一個求真務實、品德高尚,在學術上敢于糾正偏向的好領導。
李元慶還特別強調音樂史料建設的重要性。例如,他要求每編的《綱要》都要編輯出相應的副產品——參考資料集。當時音研所的其他領導同志,以及資料室、音檔室等,都全力以赴進行配合,群策群力,共同完成。何蕓、文彥、孔德墉、范慧琴、李文如以及孫幼蘭等老同志,都是參與者及歷史見證人。在短短的一年多時間里,就完成了《中國近現代音樂史綱要》(一至五編,未定稿)及參考資料集15種。以后又經李元慶和黃翔鵬統修,于1961編寫成《中國近現代音樂史講稿》(供審稿),油印成冊,內部發行。雖然這一批學術成果,由于歷史的原因,帶有時代的烙印和局限性,但從整體來看,至今仍具有可貴的學術和歷史價值。它是對延安時期魯藝音樂系呂驥同志主講并編寫的《新音樂運動史》(油印本)的重要發展,對中國近現代音樂史學科的建設做了奠基性的工作。現在不少中國近現代音樂史專業人員和學生,還常要尋找和使用這些音樂歷史文獻和參考資料。
通過元慶等同志領導的集體編寫音樂史工作,還培養了高校的師資隊伍。當時各地來的教師,如廣州的崔其焜、武漢的周暢、東北的周柱栓、北京的馮文慈等,在回到原單位后,即開設了中國近現代音樂史的課程,他們編寫的講義和一些專題研究,雖大多沒有公開出版,但都在學校內部印行與使用,使中國近現代音樂史教學和研究工作,在全國不少高等院校出現了新局面。
總的來看,我認為,元慶同志是開創中國近現代音樂史學科的卓越領導者和組織者,也是開拓者、奠基者之一,其功績應載入史冊。
?。▔侯}圖片為:1954年3月27日中央音樂學院民族音樂研究所成立典禮合影,前排左起第6人為李元慶)
俞玉姿 中央音樂學院音樂學系教授
(特約編輯 于慶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