內容提要 晚期資本主義社會非但未如人們所預想的那樣走向終結,反而獲得了長足發展,促使其得以發展的重要緣由就在于其發展方式的嬗變和矛盾焦點的轉移。即從一個由工業資產階級控制的生產社會轉向一個由符號及其符號體系所控制的消費社會。這種轉向一方面導致了符號不僅反客為主地完成對人的宰制與反控,而且實現了對人的社會區隔和身份建構,另一方面則使人從迷戀于“物的功能消費”轉向了鐘情于“物的符號消費”,從而導致了對人身心的雙重規訓且使人陷溺其中而不自覺的符碼統治。這種符碼統治不但加深了人們日遭剝削的歷史命運,成為人們身心發展的嚴重桎梏,而且從根本上助長了異化邏輯的愈鶩愈遠、大行其道。惟有重返符號得以發生的原發生命的意義機制,回歸到身體符號系統,才能有望步出愈演愈烈“符號唯心主義”的囚籠,從而實現人之完整生命的身體關懷。
關鍵詞 符號的幽靈 符號唯心主義 符碼統治 身體符號
〔中圖分類號〕B015 〔文獻標識碼〕A 〔文章編號〕0447-662X(2011)03-0011-08
一、符號的幽靈
與其他哲學家對人的認識有所不同,新康德主義者卡西爾把人定義為符號的動物。在卡西爾看來,正是有別于動物條件反射之信號的符號,才使人超越了人自身生存的有限現實世界,而具有了無限發展的前景。“沒有符號系統,人的生活就一定會像柏拉圖著名比喻中洞穴中的囚徒,人的生活就會被限定在他的生物需要和實際利益的范圍內,就會找不到通向‘理想世界’的道路?!豹僬亲鳛槿酥饬x(significance)載體的符號系統,才使人擺脫了實在的世界而邁入了屬人的符號世界。但是作為人文本體意義之載體的符號由于實踐活動的受動性而使符號命名活動的語境消失之后,難免淪為實用操作意義上僵死的非超越的涵義(meaning)符號。②一如卡西爾所言:“為了表象實在,為了能夠多少把握一點實在,心理過程就不得不使用符號。然而任何符號系統都不免于間接性之苦,它必然使它本想揭示的東西變得晦暗不明。這樣,盡管語言的聲音努力想要表達主觀和客觀的情狀,內在和外在的世界,但在這一過程中它所保留下來的卻不再是存在的生命和全部的個性,而是掐頭去尾的僵死的存在。”[德]恩斯特?卡西爾:《語言與神話》,于曉譯,上海譯文出版社,1987年,第34頁。而這一已遭變異的僵死存在的符號卻成為一套自主、自律、自控地自行運演的形式符號系統,反客為主地實施對人的支配與宰制,從而使立足于人性指引的意義符號消弭隱遁。
不過,索緒爾從根本上打破了早期符號學粘滯于外在事物的局限,他認為符號是由無涉于外在指涉物的兩個獨立成分構成。一是能指(signifier),即語音信息的接受者所聽到的口語詞匯的聽覺形象;二是所指(signifi