彈琴不是手指運動操

　　當前，鋼琴是一部分孩子學習樂器的首選，但是，作為音樂教育工作者，我發現許多家長對于學鋼琴究竟是在學習什么其實并不清楚。在開始接觸到鋼琴的時候，家長和孩子們最直觀、最深刻的印象可能就是演奏者靈敏的雙手。對照孩子軟軟的、略顯笨拙的小手，演奏者的手指是那么的靈敏、結實、修長而有力，可以飛速掠過鍵盤，準確而快速地選擇不同的琴鍵。而在正式上鋼琴課的時候，教師也會對孩子的手型、手臂和觸鍵方式等技巧問題提出諸多要求。因此，不少家長就形成了這樣的認識：練習鋼琴主要就是訓練孩子的手指，使之變得靈活有力，能夠彈奏技巧越來越難的曲目，于是，彈琴也就在不知不覺中演變為一種“手指運動操”。
　　毋庸置疑，鋼琴演奏是以手指技能作為基礎的，沒有必要的手指技能，一切演奏都只能是空中樓閣，但是，手指技能的訓練絕不是學習鋼琴的全部，鋼琴演奏實質上是一項十分復雜、包羅萬象的學習，它具有多層次、立體化的特點。
　　除了手指訓練，首先，孩子還需要了解和嘗試表現不同的音樂要素，這其中包括：建立音階和調性的觀念與感覺，體驗旋律中不同音符之間的內在張力和聯系，了解極為多樣的節奏類型并體驗其中的韻律感等；除上述音與音之間的橫向聯系以外，歐洲古典音樂還特別以極為復雜的縱向關系而聞名，因此，孩子還需要進一步體驗和學習不同音符同步出現時所產生的和聲效果、不同旋律同步出現時所營造的復調效果。此外，還要學習將上述縱向、橫向的關系與要素整合在一起的各種樂曲的結構——即曲式，如小步舞曲、圓舞曲、前奏曲、幻想曲等等。
　　在掌握音樂要素的基礎上，孩子還要進一步體驗和學習多樣化的音樂風格特點：巴洛克音樂宏偉、熱情、節奏規整而富于動力；古典主義音樂嚴謹、厚重而又不乏深情；浪漫主義音樂格外注重內心情感的細膩表達，現代主義音樂則顯得特立獨行、不拘一格。不僅如此，同一種音樂流派中的不同作曲家還具有各自的風格特點，如在維也納古典樂派中，海頓的音樂爽朗樂觀、質樸幽默；莫扎特的作品典雅流暢、純真自然。在鋼琴學習中，這些風格特點不是死記硬背的教條，而是生動、具體地體現在對每一個音符的發聲方法、每一段樂句的力度、速度等表現方式的選擇中。要達到這個層次，單純的練琴顯然是遠遠不夠的，家長要在日常生活中，本著循序漸進、由簡入難的原則安排孩子欣賞不同風格、不同體裁、不同器樂的優秀音樂作品，從提升孩子的音樂品味和音樂視野這個途徑幫助他提高鋼琴演奏水平。
　　最后，鋼琴學習還不能在“風格”這一層面就此止步。所謂“音樂風格”是在特定時代、特定地域的文化氛圍中——包括哲學、文學、戲劇、美術、雕塑、建筑，甚至服飾、社交禮儀等多元文化要素中孕育成長的。因此，要想深入地體驗和感悟不同的音樂風格，孩子還需要通過多種途徑了解和體驗不同的文化。家長可以安排孩子適當地欣賞優秀的外國文學作品和美術作品，同時，隨著生活水平的提高，如能有條件帶著孩子親赴歐洲，全身心地接受異域文化的洗禮，則更會起到非常好的學習效果。
　　總之，真正的鋼琴演奏決不僅僅是靈敏的手指運動，它是將手指運動與音樂要素的呈現、音樂風格的表達、文化背景的蘊含完美融合的一種表演藝術。相應地，真正的鋼琴演奏學習也應該具有上述三個層次。所以，家長和孩子對上述鋼琴演奏內涵的明確與否，直接關系到學琴的最終成效。
　　(張樂心西方音樂史博士，中央音樂學院音樂學研究所助理研究員)
　　責編：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