近一點,再近一點

文·沈威風

作者為時尚與財經作家，出版有《炒作：女明星那些事》《有錢好花花》《淘寶網：倒立者贏》《職場金庸》等圖書

《這才是馬云》一書的作者是馬云的助理陳偉，他曾經在阿里巴巴內網上發了一個帖子，其中有一句話感慨地說，他從來沒見過馬云接受記者超過1小時以上的采訪。我笑著糾正他，這話不準確，應該加上一句，“除了沈威風之外，沒有超過1小時的記者采訪?！?/p>

寫這件事，完全沒有顯擺的意思，只是想說明，在挺長的一段時間里，我一直自認為是一個離馬云挺近的人，也就因此，自認為是一個挺了解他的人。

了解一個人，絕對是和距離有關系的。

在2007年寫完《淘寶網，倒立者贏》這本書之后，我一直對阿里系保持著長期的關注。我會關注其公布的新聞，會仔細閱讀馬云或者其他高管的說話，并從中得出自己的結論——那時候，我覺得自己的行為很職業，結論很公正，然后就在媒體上發表過不少質疑馬云的文章。有時候，通過媒體去看馬云，會忍不住覺得，這個小個子男人的行為、言語都很與眾不同，他是個演講大師，是個表演天才，但是正因為他說的那些話太精彩、太有戲劇性，讓我不知道是不是真的應該相信他。

直到后來有一天，突然收到馬云的短信，他說很喜歡我的文章。這就讓我非常驚訝。再之后，我有機會走進阿里巴巴的內部，去看他們的內部年會。那是金融海嘯爆發之后的杭州年會上，帶著拯救中國經濟使命的銷售員們，圍繞馬云發出的山呼海嘯一樣的歡呼聲刺激得我頭皮發麻。更重要的是，這次的見證終于解決了一個長期困擾我的問題：企業文化和價值在企業發展的過程中究竟有多大的作用？阿里巴巴一直如此強調企業價值觀，是有它的道理的。這家企業在這方面，確有過人之處。

之后，我有機會和馬云長時間地聊天，其實他早就忘記了我是一個記者，我后來也不太問他那些爛俗的問題，比如，阿里巴巴會怎么樣，淘寶會怎么樣……

馬云是一個很有意思的人，說起話來很生動，和他在一起旁邊的人基本上沒有辦法主導話題，所以索性就聽他信馬由韁地想到哪兒說到哪兒，這樣更愜意。

從此，我對馬云的印象發生了改變。

我不再認為他是一個狂妄的人，因為有一次我和他開玩笑說，看到了97年中央臺給他拍的那個《書生馬云》，片子記錄了他出去忽悠未遂的歷史。他很不在意地回答說，現在他也常常忽悠不成的。

我也不再認為他是個剛愎自用的人，那一次他偷偷和我抱怨說，有一次他打算在內部年會上跳鋼管舞，衣服都穿好了，CPO彭蕾就是不讓他上，把他的節目“扼殺”在后臺。

我也不再批評他常常會在公司的治理上表現出一些中國式的兄弟義氣的行為，因為我發現，當我有時候看到他會把我拜托他的一些小事也記在心里，并在我不知情的情況下給予幫助的時候，我也會非常感動，認為他是一個講義氣的好人。中國人的人情，和商業社會的倫理并不是沖突和對立的兩樣東西，好的企業治理，也未必就一定要照搬西方式的冷冰冰的、去人情化的生硬模式。

我也因此意識到，對一家企業、對一個人的判斷，都應該謹慎再謹慎。無論這家企業和這個人的媒體曝光率有多么地高，如果你沒有近距離地觀察就妄下判斷的話，往往就會有失偏頗。當然，講了這么多，還是要說，曾經我以為我已經足夠了解馬云，直到陳偉突然“跳”出來寫書。

陳偉是馬云的助理，年頭不長，到現在也不過兩三年的時間。但是，他認識馬云的時間相當長，傳說馬云還在夜校當英語老師的時候，陳偉就是他的學生。二十年的時間倏忽而過，兩人的友誼在吃飯、打牌、吹牛、講段子中不斷鞏固。那個時候，陳偉肯定不會知道馬老師將來會成為中國互聯網行業的領袖；也肯定不會知道自己有一天會加入這家公司。所以，他或許沒有刻意去記錄那些重要時刻、豪言壯語。不過他記憶中的卻是最真實的馬云。所以這本帶著濃厚感情和歡樂的《這才是馬云》之中，讀者們能夠看到一個斗嘴從來不認輸、苦中作樂、做起夢來不著調——這樣的馬云，我們沒有見過，那是因為我們離他仍然不夠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