丹桂飄香

●陳蘇梅

秋風已冷，秋水已寒，桂花馥郁裊裊的香氣已漸消漸遠，才提筆寫桂花的文字，皆是因為那種在不經(jīng)意間總是從心底深處涌出的念想，是那種能扯心扯肺的牽絆。

桂花于我，并沒有童年里相依相伴走過的往事深深的回憶，也沒有故鄉(xiāng)老屋高大桂樹下那些念念不忘的故事和傳奇。只不過是初次遇見，就傾心不舍地不忘而已；只不過是一別多年的再見而已！只不過是去年桂花飄香的時節(jié)，從河濱公園穿越而行，撲面而來的濃郁的馥香讓我深深陶醉，才真正清晰見到花朵真實姿態(tài)。那從葉椏間探出的小如米蘭的簇簇花朵，如剛張開的惺忪睡眼，怯怯地望著你，讓你陡生憐惜……更讓你疑心，那樣濃郁的香氣是從這般小巧質(zhì)樸的花朵間散發(fā)出的！真真是“人不可貌相，花不可朵量”呵！那罌粟美艷驚人的碩大的花朵，那食人花妖冶炫目的美，驚艷了多少愛美的眼睛，卻難掩少有怡人清香的遺憾！大自然總是這般的吝嗇，給了你驕人的容顏，很少再賦予你深刻的內(nèi)蘊！當然也有例外，如蓮花、如茉莉花，清香怡人，花朵也是嬌美可人；如美人奧黛麗·赫本，上天不僅給了她天使的容貌，也賦予了她天使般的美好心靈；奧古斯都、菲利普王、愛德華四世都既是美男子，又是偉丈夫……但是這樣完美的造化，畢竟是世間的稀缺物，有此而無彼者才是世間的常態(tài)。正是因為這造物的遺憾，才有期待完美的渴望，才有了得到的快樂和幸福感！

最初知道桂花，是小時聽老人們講吳剛?cè)找箍撤ピ鹿饦涞膫髡f，才曉得有這樣美好的樹！“桂子開花，十里飄香！”讀了這句俗語，小小的心里就想，那桂樹該是何種的粗大，那花兒該是如何的艷若織錦，才會有花香十里飄啊！懂得了蟾宮折桂的意義后，桂樹在心中又多了一層高貴感。

漸漸又接觸了很多描寫桂子的詩篇。

“蘭葉春葳蕤，桂華秋皎潔。”這是唐代張九齡的詩句，贊頌了春蘭與秋桂芳潔的美質(zhì)。北宋柳永在描繪西湖盛景時，也留下了令人難以忘懷的名句：“重湖疊翠清嘉，有三秋桂子，十里荷花。”宋代朱熹的《詠巖桂》一詩，惟妙惟肖地刻畫出了巖桂純潔的天姿與醉人的清香：“亭亭巖下桂，歲晚獨芬芳。葉密千層綠，花開萬點黃。天香生凈想，云影護仙妝。誰識王孫意，空吟招隱章。”宋代女詩人朱淑真的《木犀》一詩更是因花及人、借花喻人：“彈壓西風擅眾芳，十分秋色為伊忙。一支淡貯書窗下，人與花心各自香。”詩人匠心獨具，由詠桂花的風格而表現(xiàn)人的品格。

因詩的撩撥，那種一睹其芳容的渴望在心中如芽般旺盛地生長著。

記不得過去了多少年，由于城市綠化的升格，桂花樹不僅被請進了我們的校園，而且在我日日經(jīng)過的河濱公園的路旁也能一見她的芳姿了。終于見到了魂牽夢繞的桂花樹了！她的香氣是那樣地令我著迷，可是那小小的植株，那并不起眼的小小的緊緊偎依的簇簇如小野花般的花朵，未免令我遺憾；她是那樣的普通的像冬青一樣的枝葉樹干，不是高大的喬木，而是蓬生的灌木！那小如米蘭的花朵竟承載了這般襲人的香氣！驚嘆之余，不禁原諒了她的不足。

余光中有詩云：“如果不能愛得華麗，必愛得凄楚”。對于桂花，我不能愛得華麗，但也不必愛得凄楚，卻一定會愛得久長，是用盡余生的癡纏；是久久封存于心底，時時涌動于心間的念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