趕在2012之前強吻你

艾仍爾

1

2010年秋天，杜薇茗轉到高二（6）班。那時已經開學有近一個月了。

杜薇茗被班主任領著出現在教室門口的那一剎那，林大同就被她深深地吸引住了。或許，不止林大同，還包括所有的男生女生吧。那個時候，林大同還不懂什么叫一見鐘情，只知道看著她，就覺得她和別的女生不一樣。

是的，杜薇茗確實和這個小鎮的女生不一樣。她是從北京轉學來的。且不說她那一口流利的普通話，且不說她裙子的洋氣與俏皮，就是她的那股強大氣場，也是和她們不同的。

老師把她安排在了林大同的旁邊。那一刻，林大同心跳加速。

那天早上，林大同的書一直擺在課桌的中央。確切地說，是中央靠左方，林大同總是偷偷地把它們往杜薇茗那方挪。

一連幾天，杜薇茗都與林大同合用一本課本。林大同靠她那么近，心跳得那么快，甚至能夠嗅到她發上淡淡的洗發水清香。

他們的第一次說話，是杜薇茗提起的。她問他的名字，問他為什么叫“林大同”?是因為他的爸爸喜歡方大同?!林大同并不知道方大同是誰，他只是很老實地回答，因為爸爸希望他能和大家一樣，和大家和平相處。

說完，杜薇茗笑了。說實話，她笑起來真的很好看，兩個淺淺的小酒窩綻放在粉嘟嘟的臉上。

但這個女孩，即使笑，也有一種說不出的淡淡的憂傷。

2

很快，杜薇茗的新書就領下來了。看到杜薇茗認真地翻看自己新書的時候，林大同的內心充斥著說不出的失落。

那天上午，班上還在上課，卻來了一個打扮時尚的女人，她是來接杜薇茗的。然后，林大同看著杜薇茗板著臉出去，慢慢地跟著那個女人，他突然有一點擔憂。

那天下午，杜薇茗是紅著眼睛來上課的。

放學以后，杜薇茗坐在座位上久久不愿離去。林大同偷偷地遞給她紙巾。終于，杜薇茗的眼淚抑制不住地涌了出來。

“他們還是離婚了。我不想回去，那里沒有溫暖，只有空曠的房間和孤獨的我。遠不如在這里和奶奶住得溫馨。”

林大同不明白家庭不幸福的感覺，因為他的家里從來都是充滿歡聲笑語。可是，他卻明白孤獨的滋味，他也是沒有朋友的，除了杜薇茗。他們如同兩只相互取暖的動物，只能在對方身上尋得安慰。

3

后來，杜薇茗沒有走，她不愿意回去面對破碎的家，于是倔強地選擇了留在奶奶身邊，留在小鎮上學。

漸漸地，杜薇茗的課桌里開始出現各式各樣的情書。在那樣一個小鎮，所有人都認為情書是最浪漫的表達愛意的方式。

杜薇茗總是小心翼翼地將這些情書折好，把它們放進自己的書包里。林大同看著她的一系列動作，就心生難過。他多么希望，她能夠將這些情書隨手扔掉。難道，這里面有她喜歡的男孩?

一次，林大同還真問了杜薇茗這一個問題。杜薇茗說，“每一份情書，都是別人的情誼，即使不喜歡，我也沒有資格踐踏。”

那一瞬間，林大同放寬了心。看來，自己還是有機會的。可是，該怎樣才能“近水樓臺先得月”呢?

想到杜薇茗剛轉來這個學校，他們共同享有一套課本時的情景，那樣的日子多么美妙啊。終于，林大同有了一個自以為絕妙的計劃。

那天趁著大家做課間操教室沒人，林大同偷偷地潛回教室偷了杜薇茗的語文課本。這是他第一次干壞事，他的心如同一只小兔在撲通撲通亂跳。

那天后，杜薇茗的語文課本不見了。看她急得手足無措，林大同逼迫自己狠下心來，只有這樣，他才能夠和她更接近。

可是，當他們真的在共用他的課本后，林大同并沒有自己想象的那么高興。羞愧感充斥著滿腦子，他發現自己再沒有過多精力來聽課了。或許，他真的做錯了。

4

地震的到來，是沒有人預料到的。

那一刻大家都在上課，只聽不知是誰大呼“地震來了!”所有人都一窩蜂地往外跑。

林大同他們的班級在教學樓的五樓。林大同顯然知道他們跑不下去。于是，他迅速拉著杜薇茗的手，將急于奔出教室的她強行拉了回來，讓她和自己躲在了課桌底下。

那一刻，短短幾十秒，仿佛永世那么長。林大同將杜薇茗緊緊地護在自己的身下，整個背呈弓形直抵課桌。甚至，在那一瞬間他做了一個大膽的舉動。是的，就那幾十秒，誰都沒有料到，林大同俯下身吻了杜薇茗的臉頰。淡淡的蜻蜓點水，卻讓杜薇茗驚詫不已。

或許，他以為他會死，或許，真的在這樣的災難面前才能體現出他的勇氣。

良久，當地震終于過去以后，他們狼狽地從桌子下爬出來，沒有人死去，只是一次小小的地震。可是，林大同卻不敢再看杜薇茗，那一刻，從沒有過的羞澀包圍著他的臉。

5

令林大同欣喜的是，杜薇茗并沒有因此而有意生分了林大同。

一切如常，甚至有時林大同會懷疑自己，是自己做的夢?是根本沒有發生那件事情?還是真的她也喜歡他?

林大同意識到自己的錯誤了。他不能這么自私地為了滿足自己的情感而竊取杜薇茗的課本。

就在林大同為藏著杜薇茗的書而矛盾著要不要還的時候，杜薇茗卻突然消失了。

林大同的心頓時缺了一塊。他知道，她是回北京了。她說過，她早晚都會回去的，畢竟，那里才是她的家。

杜薇茗走的時候，給林大同留了一封信，她說，“林大同，加油!”

就憑這句話，林大同想要追隨她而去。他仍是抱著淡淡的希望的。至少，在他吻過她以后，她并沒有生氣。

抱著這樣一個信念，林大同發奮學習。因為他知道，想要離她更近，這是唯一的路徑。

6

當林大同收到來自北京的錄取通知書的時候，他長長地舒了一口氣。

彼時，他給杜薇茗寫了一封長長的信。讓她等他，說他愛她。當然，他也把自己曾經偷過的她的書快遞了過去。

林大同收到的回信也是好長好長。杜薇茗在信里說她知道她的課本在他那里，說她一直在等著他把它歸還，終于，他還是做到了，沒讓她失望。她說，她一直都有喜歡的男孩，在北京，也是因為他，她選擇回去。

最后她說，“林大同，我們仍然是朋友，好嗎?”

彼時，林大同一個人站在空曠的操場上，突然想笑。

林大同該恨嗎?愛情總難兩全吧。他是應該感謝那個女孩的，那個給了他希望，給了他尊嚴，給了他自信的女孩，在他最卑微最無助的時候，給了他奮斗的勇氣。

他相信，在北京，他一定會遇到自己的“杜薇茗”。

（娜竹摘自《知音女孩》2011年5月圖/孫紅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