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界是個萬花筒

楊格

1. 奇思妙想

長假期間，周圓滿一家進行了一次大掃除，把一些長期不用的東西清理出來。在整理抽屜的時候，媽媽突然笑著說：“嘿！我們家這里藏著一筆巨款呢！”

一旁的周圓滿驚喜地問：“真的？”

媽媽手拿著一張紙幣，笑了笑說：“一毛錢巨款！可以買兩根豬毛呢！”說完，她隨手把那張紙幣擱在桌上。

周圓滿看著那張被冷落的一毛錢，心里忽然一動。此前，他在網上看過一個新聞，一個老外用一美分做道具，通過和別人交換的方式，最后居然換到一份價值不菲的地契。周圓滿也想學學老外，來一場充滿想象力的交換。

周圓滿把自己的目標定為，用這一毛錢換來一部心儀的“蘋果四代”手機。想到這里，周圓滿把那張一毛錢的紙幣拿起來，跟媽媽說了自己的計劃。

媽媽搖搖頭說：“圓滿，你真是個書生啊，現在這社會，人人想占別人的便宜，你還指望有冤大頭？一毛錢換一部手機，不可能！”

周圓滿對媽媽解釋說：“這樣的交換有過先例，也有理論基礎。因為世界上的人和事情是復雜的、多樣的。有的物品對一些人來說沒有絲毫價值，但對于某一個特定的人來說，就是珍寶。正因為如此，奇跡或許真能發生。”

媽媽聽得半懂不懂，不再多言。

隨后，周圓滿忙活起來，他把這張一毛錢紙幣拍成照片，發到微博上，附上如下文字：我想來一場浪漫而有想象力的交換，以我的這張紙幣為起點，通過N次交換，換得一部我心儀已久的“蘋果四代”手機，奇跡會發生嗎？夢想會實現嗎？期待您的參與！

為了方便聯絡，周圓滿還附上了自己的手機號碼。

周圓滿是個老資格的“微博控”，微博上聚集了不少粉絲和關注者。他的微博發出后，粉絲們和關注者都有了反應，紛紛轉發了這條微博。

幾天后，奇跡開始啟動！

這天上午，一個姓張的男子打來電話，想和周圓滿做一個交換，并且，他就是東城人，住在周圓滿家附近，馬上就可以過來進行交換。

周圓滿欣喜若狂，小心翼翼地問：“你愿意用什么東西交換。”

張先生說：“我愿意用一部手機來交換。”

周圓滿心里一熱，難道真的是老天有眼，這么快就讓自己達到目的了？于是他脫口問道：“手機？什么牌子的？‘蘋果四代的嗎？”

張先生呵呵笑道：“那倒不是，我這手機的牌子是‘波導的。”

周圓滿心里一涼，有一點點失落。這“波導”手機已經停產了多年，即便這個老古董還可以使用，恐怕連彩鈴都發不了，實用價值不及現在的手機，但是他轉念又想，人家的東西畢竟是手機，就算是鐵疙瘩，也值一毛錢。于是周圓滿答應了張先生的交換！

兩人約定了見面的地點，半個小時后，他們在小區門口會合。張先生居然是開著車過來的。雙方驗貨后，周圓滿把那張紙幣交給張先生，張先生把一部銀灰色的“波導”手機交給周圓滿。

交換儀式結束后，周圓滿問張先生：“張大哥，有個問題我想請教，你為什么愿意和我交換？要知道，你的這部手機當廢品賣也不止一毛錢，況且你還是開車過來的，成本更大了。”

張先生呵呵笑道：“周同學，我是個小老板，不是太缺錢。我喜歡有想法、有創造力、相信奇跡的人。看到你的微博后，我覺得你就是這樣的人。所以呢，就支持你一把，這大概是你的‘處女換吧？”

周圓滿連聲說是。

張先生又說：“萬事開頭難，有了第一次交換，接下來的交換就容易多了，祝你成功！”

周圓滿連聲道謝，兩人分手。

2. 夢想成真

回到家里，周圓滿把“波導”手機拍成照片，放到微博上，簡述了“處女換”的經過，并明確了下一個步驟：用這部“波導”手機做交換的籌碼。

粉絲們很快有了反應，連連稱奇，并轉發了周圓滿的微博。不過，也有不少網友表示了擔心：有沒有那么多像張先生那樣的好心人呢？如果沒有，那么這部已經淘汰的手機就無人接手，接下來的交換難度不比“處女換”小。

周圓滿也有此擔心，但他還是抱著相信奇跡的心理等待奇跡發生。

奇跡再次的發生是在一個星期后。

打來電話的是一個自稱姓王的女士。王女士說她在好友的微博上看到周圓滿的微博，她愿意和周圓滿做交換。

周圓滿試探著問：“王女士，你愿意用什么東西和我交換呢？”

王女士說：“只要你的要求不離譜，這個我們可以談。”

周圓滿心想有戲，他穩穩神，一咬牙，獅子大開口道：“如果你愿意，我說的是如果啊，你愿意用一部‘蘋果四代來交換嗎？”

電話里的王女士想也沒想回道：“沒問題！”

周圓滿幾乎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實現夢想的過程如此快速和簡單？這太不可思議了！

正沉思著，王女士說：“我現在在深圳工作，不方便到東城來，不過我可以馬上快遞一部‘蘋果四代手機過來，等你拿到手機后，再把‘波導手機快遞給我。”

周圓滿唯恐王女士變卦，連聲保證：“沒問題！沒問題！其實我可以先把手機快遞過去給你的。”

王女士說：“不必了。我相信你不會騙我，就這么辦吧！”

掛了電話，周圓滿還是不太敢確信這是真的，他心想：王女士不是騙子吧？或者她在跟我開玩笑？但是不管怎么樣，我都沒失去什么，抱著一顆平常心等明天看吧。

第二天下午，周圓滿接到一個快遞，是王女士寄來的。他壓抑住激動，顫抖著雙手打開包裝盒，看到一部閃爍著黝黑光澤的“蘋果四代” 手機！

周圓滿手忙腳亂地拿出他夢寐以求的手機，又手忙腳亂地將準備好的迷你卡插進手機后座，經過一番調試后，可以確定這是一部貨真價實的“蘋果四代”手機！

周圓滿激動得幾乎哽咽，這是他夢寐以求的寶物啊，奇跡來得太快，幸福來得太突然，他有些承受不住了！

周圓滿讓自己平靜下來，把自己的“波導”手機快遞給王女士。

第二天，周圓滿估計王女士收到了“波導”，打了電話給她。不出所料，王女士已經收到了交換物品，聽起來她很高興，很激動，還連聲向周圓滿說著謝謝。

周圓滿疑惑地問：“王姐姐，有一件事情我不太明白。你為什么要和我做這么一樁劃不來的交換？你應該知道，我的‘波導和你的‘蘋果四代根本就是人間和天堂的區別，它們不在一個檔次的。”

王女士說：“周同學，很多東西的珍貴與否，不是用錢來衡量的。這樣吧，我說一個故事給你聽，或許你就會明白，我為什么要和你交換。”

王女士說了這么一個故事—

多年以前，有一個女孩，懷揣夢想到深圳打拼，可是她好長時間都沒有找到心儀的工作，迫于生計，只好委身于一個工廠里，在流水線上當操作工。女孩整日勞累，收入卻少得可憐，只夠填飽肚子。她不敢買漂亮的衣服，更買不起一部體現城市人身份的手機。現實和理想相差萬里，她非常苦悶。

在這段時間里，女孩的生活也有一絲亮色。這抹亮色是同為打工一族的一個男孩帶來的。男孩愛上了女孩，女孩呢，似乎也愛上了男孩。男孩知道女孩期望得到一部手機，暗下決心，一定要給親愛的女孩送上她最喜歡的禮物。

男孩節衣縮食，攢著錢，可是攢到情人節前的一天，男孩為了給女孩買部手機，還差兩百塊錢。男孩請了假，跑到地下賣血站，賣了兩百塊錢的血。然后，他邁著飄忽的腳步，來到東門，給女孩買了一部當時號稱“手機中的戰斗機”的銀灰色“波導”手機。

當女孩接到男孩的禮物后，激動得不行，她依偎在男孩的懷里，一遍遍地說著“我愛你”。男孩幸福地笑著，說他會用他的一切愛女孩。后來，男孩升了職，給自己買了一部同款的“波導”手機，兩人一人一部情侶機，生活得很幸福。

可是，愛情敵不過世俗，一個有錢的老男人看上了年輕貌美的女孩。他可以給她更昂貴的“諾基亞”手機，還可以給她手提電腦，給她房子，給她銀行卡。而這些，都是男孩不能給予的。最終，女孩把“波導”還給了男孩，就此斷絕了來往。

絕望的男孩離開了深圳，從此音訊全無。

許多年過去了，女孩變成了女士，又變成了富婆。她的人生起起落落：“小三”終沒有變成“正宮”，她被男人拋棄了。此后，女孩結識了一個又一個男人，被人拋棄，也拋棄別人。不知什么時候開始，女孩發覺，這么多年來，她沒有真心愛過任何一個男人—除了那個送她“波導”手機的男孩……

這個女孩就是王女士。

講完了故事，王女士說：“周同學，現在你應該明白了吧，這部同款的‘波導手機對我來說，不是一件物品，雖然它已不是我原來的那部手機，但至少可以讓我有一個念想，那是一段珍貴的記憶，一段感情的結晶。你說，它有價嗎？說實話，當初你就是提出來要我用十萬塊錢來交換，說不定我也愿意。”

周圓滿被這個凄美的故事感動了，但很快，他又有些后悔，假如當初知道內幕和底細，自己開口十萬，那現在……

周圓滿簡直不敢想下去。

3. 超越夢想

周圓滿當初的計劃是換到一部“蘋果四代”，他已經實現夢想，可謂功成名就，可現在，他收不下心。他決定：超越夢想，將奇跡進行到底。他要繼續在網上做神奇的交換，搞不好自己真的能抓住機會，搖身變為十萬“富翁”也未嘗沒有可能。

周圓滿把“蘋果四代”手機的照片貼到微博上，簡述了交換的過程。網友們興奮了，紛紛轉發，周圓滿微博的粉絲和關注者倍增，這讓他更堅定成就奇跡的信心。

半個月后，奇跡再次發生。一個自稱黃先生的人打電話來，愿意用一件頗有吸引力的東西和周圓滿交換。

在此之前，有很多人愿意用物品交換周圓滿的“蘋果四代”，但周圓滿都付之一笑。這些交換者，有的愿意用山地車來交換，有的愿意用二手筆記本電腦來交換。這些交換相對于周圓滿來說，是虧本的，他追求的是利益的最大化，虧本的買賣他周圓滿不干！

而和黃先生的交換劃算，黃先生要交換的物品是一把威猛的“AK47”仿真步槍。

這把仿真步槍完全按照“AK47”的外形和內部結構制造的，和真家伙像一對孿生兄弟。并且，這把仿真步槍用的是高檔鋁合金材料制造，外面是鍍金的，光燦燦的很炫目，沉甸甸的有手感。

黃先生是前幾年從一個地下市場里買到這把“AK47”的，花了一萬多塊錢。黃先生一直把它視作心愛之物，拿它來交換，是迫不得已：就在今天，黃先生要永遠離開東城，人到機場時，忽然想起，帶著這把即便是山寨的“AK47”是上不了飛機的，而且還會被沒收。就在黃先生思忖著該如何處置這老伙計時，遠在老家的妹妹打來電話，要哥哥帶一部“蘋果四代”手機給她。黃先生手頭沒有“蘋果四代”，而且這東西也不是隨時隨地想買就能買到，怎么辦呢？

黃先生也是個微博控，前幾天還關注過周圓滿的微博，知道周圓滿搞交換的事情。他忍痛作出決定：和周圓滿做個交換，用他的“AK47”換周圓滿的“蘋果四代”。

聽完黃先生在電話里的講述，周圓滿立刻作出判斷，如果情況真如黃先生說的那樣，這是個極其劃算的交換。放下電話后，周圓滿就打車趕往機場，和黃先生見了面。

在機場的衛生間里，黃先生從旅行包里抽出那把仿制的“AK47”全自動步槍，周圓滿的眼睛一亮，他一下子就被這把威猛的“AK47”給征服了。

換！周圓滿在心里對自己說。

候機室的廣播里播報著登機的消息，黃先生依依不舍地把“AK47”遞給周圓滿，周圓滿也果斷地把“蘋果四代”手機交給黃先生。

黃先生一步三回頭地走了，周圓滿握著沉甸甸的“AK47”，愛不釋手，樂得合不攏嘴。“這單賺大了！一定要將奇跡進行到底！”周圓滿快活地對自己說。

回到家里，周圓滿將“AK47”的照片掛到了微博上，靜等更大的魚兒上鉤。

圖片剛放上不到兩小時，周圓滿接到黃先生的電話，黃先生說：“小兄弟，我剛下飛機。我后悔了，我舍不得我那老伙計，我得要回它！”

周圓滿不答應，說：“現在是市場經濟社會，大家都要遵守公平交易的游戲規則。而且，即便我同意把它還給你，你也帶不走啊！上飛機國家要查扣，托運也會被沒收。”

黃先生說：“我開車回東城，把它藏到車里帶回來。”

周圓滿想，這黃先生可夠下血本的啦，既然這樣，那就有戲！

果然，一番談判后，黃先生說：“我愿意用2萬5千塊錢贖回我的老伙計，三天后開車過來接貨。”

周圓滿快活地說：“成交！”

就在周圓滿準備撤下“AK47”的圖片并刪除交換信息的時候，他又接到一個讓他興奮的電話。

電話是一個自稱姓高的男人打來的。高先生說，他就在東城，剛剛看到周圓滿的微博，非常激動，他想買下那把仿制的“AK47”。

周圓滿心里一動，說：“不好意思，已經有人和我談好要買了，他出價3萬塊人民幣。”周圓滿故意把黃先生出的價格提高了5千，目的不就是利益最大化嗎？

“那我就出3萬5千！”高先生說。

周圓滿樂得差點笑出聲來，努力低調下來后，說：“好吧，你等我消息，我先和第一位買家溝通一下，買賣不在仁義在，我得先征求人家意見是不？”

掛了高先生的電話，周圓滿打通了黃先生的電話，開門見山地說：“黃先生，非常抱歉，有人聯系我，愿意出4萬塊錢買那把‘AK47，請原諒我改變了主意。”

“你怎么能言而無信呢？你—你—”黃先生氣憤得說不出話來。

周圓滿一本正經地說：“不好意思，我就想利益最大化，這是市場經濟社會的本性。請你理解，除非你出更高的價錢。”

黃先生似乎平靜了些，說：“好吧，我愿意出4萬5千塊錢。”

“好的！那我和那位買家溝通一下。”周圓滿掛斷電話，又接通了高先生的電話：“高先生，我懷著遺憾的心情告訴你，第一位買家發飆了，他愿意用5萬的價格買下那貨，我只好收回我對你的承諾。”

“你—你—你他媽的在搞拍賣啊？你是不是騙我，把我當冤大頭耍？”高先生高聲罵道。

“你可以不信，你退出就是。”周圓滿像一個操盤手、拍賣師，不卑不亢地說。

高先生服軟了，向周圓滿求饒：“好好好！小兄弟，我向你道歉，我收回我剛才說的話。這樣吧，我出價6萬！”

周圓滿掛斷電話又打黃先生的電話……

如此幾番下來，周圓滿把山寨“AK47”的價格抬到了9萬。

再一次接通黃先生的電話時，黃先生說：“你讓我考慮一下，半個小時后，我給你答復。”

周圓滿又打通了高先生的電話，說第一位買家志在必得，愿意出9萬5千塊錢的價格。高先生喘著粗氣說：“小兄弟，算你狠！誰讓我喜歡這東西呢？我給個一口價，10萬！兄弟你要是愿意出手，我就接；你要想再高的價，我他媽的忍痛割愛，放棄！”

周圓滿覺得差不多了，他覺得自己的欲望就像一只氣球，不能無限地吹大，不知足，否則氣球就會爆了。于是他答道：“成交！黃先生，我也不是貪得無厭的人，既然大哥如此爽快，我再食言就不地道了。我馬上回絕第一位買家。”

隨后，兩人商定了交易的時間和地點。高先生說：“小兄弟，這事得小心啊！政府對這塊控制得非常嚴，有的地方菜刀都實名制了，塑料手槍都屬于違禁物品。這么逼真的‘AK47更是屬于‘嚴打對象，你出來時要把它偽裝好，要是被警察發現沒收了，咱們都落個雞飛蛋打。”

“明白！”周圓滿說，“我現在就出門，半個小時后，咱們廊橋公園野人谷見！”

4. 夢斷廊橋

東城有一座公園叫廊橋公園，有山有水，樹木茂密，工作時間里游人不多。選擇在那里交換，安全系數大。

周圓滿在打的前往廊橋公園的時候，接到黃先生的電話，黃先生氣惱地說他放棄了。

周圓滿驚出一身冷汗—幸虧高先生接盤了，否則還真是雞飛蛋打了。

半個小時后，周圓滿來到廊橋公園一個叫野人谷的地方，看見已經有一個高大的男子在等待他了。

男子迎上來問：“是周圓滿小兄弟嗎？”

周圓滿回答道：“是我，你是高先生吧？”

男子點頭稱是，問：“東西帶來了嗎？”

周圓滿前后左右看了一遍，見沒有旁人，從旅行包里抽出那把黝黑锃亮的仿真“AK47”步槍，用力一晃說：“高先生，你驗貨吧。”

高先生四顧周圍后，接過“AK47”，里里外外把玩著，滿意地點著頭說：“好東西！這貨我要了。”

周圓滿徹底松了口氣，笑嘻嘻地說：“大哥，該你拿貨出來了。”

高先生的眼光忽然陰沉下來，他盯著周圓滿問：“小兄弟，我問你，這家伙能打死人不？”

周圓滿愣了一下，答道：“當然不能，這是假槍啊！”

“那它能砸死人不？”高先生依舊陰冷地盯著周圓滿說。

“大哥，你什么意思？”周圓滿有些恐慌。

高先生忽然冷笑一聲，說：“我的意思是，我可以用它砸死你，明白不？”說著，他舉起了槍托，向周圓滿砸來。

周圓滿嚇得轉身就跑，高先生在后面緊追不舍，眼看就要追上周圓滿。

這時，忽然從周圍的樹林里跳出幾個全副武裝的警察，幾管黑洞洞的槍口對著周圓滿和高先生。

警察們吼道：“警察！不許動！繳槍不殺！”

這是怎么回事呢？

原來，剛才周圓滿的獅子大開口惹惱了黃先生，他決意要報復一下這個貪得無厭的年輕人。黃先生假意讓周圓滿給他半個小時的考慮時間，實際上，黃先生放下電話后，就立刻向東城的“110”和網警報了警。為了讓警察去抓捕周圓滿和那個買家，黃先生故意語焉不詳，說周圓滿和一個神秘人物進行武器交易。警方聞之，立刻高度緊張起來。武器交易，這可是大案啊！警方寧可信其有，不可信其無，他們以最快速度監聽了周圓滿的電話，并通過周圓滿微博的IP地址，查實了他的住址。周圓滿和高先生的一言一行、一舉一動都在警察的控制之下……

從刑警隊出來后，周圓滿還是后怕。雖然那把“AK47”不是真家伙，他和黃先生的交換不是貨真價實的武器買賣，他無需承擔任何刑事責任，但是，那個所謂高先生的交代讓他出了一身冷汗。

高先生當然不是那個男人的真實姓名，他的真名叫賓家牛，是個潛逃多年的罪犯。迫于公安的強大的心理攻勢，賓家牛交代，他之所以要搶周圓滿的假“AK47”，是為了搶劫銀行時有威嚇人的工具。而且，為了確保不走漏風聲，他原本要除掉周圓滿的……

5. 完璧歸趙

周圓滿回到家里，關門大睡了幾天。幾天里，他也在思考著一些問題。

這天上午，周圓滿接到一個電話，是和他做第一次交換的張先生打來的，張先生說要見見他，請他吃飯，還有樣東西當面還給他。

周圓滿已經被這場交換游戲嚇得心驚膽戰，他說：“不必了，我不想見任何人。”

張先生急了，說：“周同學，我就在你們家樓下，請開門。請相信我，我沒有任何惡意。”

周圓滿的父母還沒上班，家里人多勢眾，放一個人進來也沒什么危險。于是，周圓滿答應了張先生。

不一會兒，張先生和一個漂亮的少婦出現在防盜門前。周圓滿和父母讓兩人進屋落座。

張先生說：“周同學，我登門拜訪，一是向你致謝，二是向你道歉，三是有件東西還給你。”

周圓滿疑惑地問：“張先生，我不明白你的意思。”

張先生笑著指了指旁邊的女士說：“周同學，你猜猜，她是誰？”

周圓滿搖搖頭，說：“我沒興趣猜，也猜不到！”

張先生說：“她就是和你做第二次交換的人，給你‘蘋果四代手機的那位王女士。”

周圓滿驚訝地“哦”了一聲，他若有所思地看著眼前這對男女，問：“讓我往下猜可以不？”

張先生和王女士微笑著點點頭。

周圓滿說：“張先生就是當初送‘波導手機給王女士的男孩吧？”

張先生和王女士都幸福地笑著，算是回答。

“和你做了交換后，我時不時關注你的微博。有一天，我看到你的微博說，有位女士用一部‘蘋果四代手機交換你的‘波導手機，我就有了疑惑，這部‘波導對那位女士意義不凡，而且那位女士生活在深圳，我突然有了一個猜想，或許她是我多年前深愛過的女孩。抱著這么一點希望，我一步步尋找著，通過你的微博，終于找到了她的微博，我們聯系上了。是的，她就是我還牽掛的女人！我知道她還愛著我，而我也愛著她。我們決定拋棄所有世俗的標準和束縛，走到一起。”張先生動情地說，“如今我們走到一起了，所以我們要感謝你。”

周圓滿和父母聽得入迷，好半天，周圓滿問：“張大哥，道謝的緣由我知道了，你說的道歉和還東西是怎么回事？”

張先生說：“這兩個是一回事。你知道你用來交換的那一毛錢值多少錢嗎？”

周圓滿說：“一毛錢不就是一毛錢嗎？還能值多少錢？”

張先生說：“你掛在微博上的那張一毛錢紙幣，是第三套人民幣，背面是綠水印。在收藏市場上，這張紙幣與其面值相比，漲幅最少是100萬倍。”

周圓滿和父母目瞪口呆。

張先生站起來，把那張紙幣還給周圓滿：“小兄弟，對不起。當初我無意間看了你微博后，心生貪念，蒙蔽了你，我用自己的那部老掉牙的手機，換了那張紙幣，還大言不慚地說是為了支持你鼓勵你。在此，我要向你和你的父母道歉，請原諒我的一時糊涂。現在，完璧歸趙。”

張先生和王女士走后，周圓滿的父母高興得摟作一團，他們慶幸天上掉下來個金元寶。而周圓滿，卻很冷靜，這些天來的經歷讓他成熟了許多，他在思考著。

幾天后，周圓滿沉寂已久的微博有了更新。一條接一條的微博，寫著他的人生況味：

在這個世界里，有絕對的好人和壞人嗎？

沒的！

當年的張先生那么善良，可一個月前的他卻騙了我。而最終，他又回歸到善良中來；當年的王女士看起來薄情寡義，可十幾年滄海桑田后，她明白了感情的真諦。由此看來，那個要搶銀行的賓先生，有一天會變成好人嗎？

在這個世界里，有奇跡嗎？

有的！

有人愿意用10萬換一個廢鐵疙瘩，這不是奇跡嗎？有人愿意用4萬塊錢贖回一把仿制的玩具槍，稱呼這冰冷的玩意兒為老伙計，這不是奇跡嗎？

欲望有止境嗎？

沒的！

曾幾何時，我最大的欲望不就是一部“蘋果四代”手機嗎？為什么漸漸變成了10萬塊錢？有了10萬塊錢后，欲望會消停下來嗎？當然不會的！

這個世界里，有一些說不清道不明的事情嗎？

有的！

當我以一種癲狂的姿態，希望得到10萬塊錢時，差點為之送了命。其實，那10萬塊錢就在我身邊，它不知不覺離開了，又在不經意間回來了。

這個世界，真是一只萬花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