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普”二人轉,誰是主角?

吳海 撰稿

“人類已擋不住普京連任的步伐。”有專家如此調侃俄羅斯的政治格局。俄羅斯現任總理普京有希望重新執掌克林姆林宮，對大多數人來說，這并不意外，但仍有一些小插曲曾引起人們的興趣。

在今年6月圣彼得堡國際經濟論壇期間，梅德韋杰夫在接受英國《金融時報》專訪時曾賣了個關子：“任何一位在職總統，都不會放棄連任的想法。”這被外界解讀為“梅德韋杰夫當選總統以來發出的最強烈的競選連任信號”。

然而僅僅3個月后，在執政黨統一俄羅斯第十二次代表大會上，梅德韋杰夫卻欣然表態支持他的老友普京參加明年的俄羅斯總統大選。“鑒于(普京)領導黨、參與黨內工作的努力，以及多次在選舉中獲勝……我認為大會批準弗拉基米爾·普京競選俄羅斯總統職位合適。”

梅德韋杰夫說，這是深思熟慮后做出的決定，此言非虛。

梅氏為何俯首？

“梅德韋杰夫無論是政治實力還是影響力和普京相比完全不是一個級別。”華東師范大學俄羅斯研究中心學者鄭潤宇在接受《新民周刊》采訪時認為，“梅普”之間從來都不是等量級別的政治對手。

但事實上，在俄羅斯下屆總統寶座的爭奪中，梅德韋杰夫也并非沒有“非分之想”。

在過去的3年多時間里，他曾給人們帶來過一些憧憬和想象——這位溫文爾雅的低調政治家能否打亂普京2012年卷土重來的計劃？

2008年的俄羅斯總統大選前，西方媒體就認為，相對偏自由化的梅德韋杰夫是西方“最能接受的人”。而梅氏入主克里姆林宮后不久就祭出“現代化”這一大旗，倡導自由化改革，以及強調推行反腐、改革內務部等多種舉措，并努力在外交上實現轉向。這些都被認為是以普京為領袖的保守勢力所不愿看到的。

在內政外交的具體問題上，梅普二人的意見相左更多，如梅德韋杰夫建議恢復俄羅斯89個地區的民主選舉，同時兩人對北約在利比亞的軍事行動也持不同立場。兩人的明爭暗斗也逐漸被外界解讀為自由勢力和保守勢力的較量。臨近2012年總統大選，各路媒體更是不遺余力地渲染梅德韋杰夫與普京之間的權力之爭。

今年早些時候，梅氏的智囊機構“現代發展學院”發表報告，力主俄羅斯應該走自由化發展之路，并力推梅氏在2012年繼續出任俄總統，這被廣泛地看作是梅氏的競選宣言。利比亞事件爆發后，普京擔任主席的“統一俄羅斯黨”則針鋒相對地推出了自己的報告，力主俄羅斯應該走普京的“保守現代化”道路。

又如，今年初，梅氏曾公開要求包括副總理謝欽在內的政府官員辭去兼任的大公司領導職務。謝欽作為曾經的總統辦公廳副主任，被認為是普京的頭號心腹，同時也是保守陣營的重要成員，而“俄羅斯石油”公司董事會主席職務則被看作是謝欽在肢解“尤科斯”集團之后分得的一塊“肥肉”。然而，謝欽還是在稍后的4月10日，響應了梅德韋杰夫的號召辭去俄羅斯石油公司董事會主席職務。這也使得外界特別是西方社會對“梅普”在2012年的對決充滿了遐想。

但另一方面，俄國內輿論始終看好普京的競選前景，民調也顯示，多數人從不認為梅德韋杰夫的權力曾經超越過普京。反過來看，普京的隱忍和退讓或許恰恰說明了他們在權力運作中占據主導地位的現實——在公眾面前刻意保持一種戰略性的韜光養晦。就像普京在第二個總統任期內放棄修改憲法而改任總理一樣，他希望在過渡期通過放低姿態以盡量不刺激反對派和西方的神經。這也可以歸結為3年來梅氏作為總統時常批評普京而后者卻從不反駁的理由。

所以在出現所謂戲劇性的“輪替”之后，《紐約時報》感慨說，“梅普過去的緊張關系原來都是‘人為策劃的政治劇，世界上很多人都成了觀眾而已”。

在鄭潤宇看來，梅德韋杰夫之所以無法和普京競爭，是因為還欠缺運氣。“我覺得梅德韋杰夫比較糟糕的一個背景就是這幾年正好碰到金融危機，沒什么政績可言，也沒什么資源來凝聚他的力量。普京剛被葉利欽提拔上來的時候也沒有任何資源，但通過車臣戰爭、清理經濟寡頭，集聚了大量政治資源。”所以，“他和普京沒法比。”

“梅普組合”還能撐多久？

從目前來看，由于普京在俄羅斯選民中擁有的超高人氣以及俄反對派力量的羸弱，普京贏得下任總統之位似乎已是板上釘釘的事。

由于他已提議梅德韋杰夫率領統一俄羅斯黨參加12月舉行的議會下院選舉和出任下屆總理，因此人們對“普梅”組合仍然抱有較高期望。

據俄新網報道，俄政治學家維亞切斯拉夫·尼科諾夫甚至認為，梅德韋杰夫可能會在2024年替換再次連任兩屆總統的普京，重新成為克里姆林宮的主人。“我不排除梅德韋杰夫以后會替換他的可能性。這意味著，不排除我們已經知道了2036年前俄羅斯政權的格局。”

但是鄭潤宇并不看好梅德韋杰夫在未來俄羅斯政局中的角色，“他的很多施政綱領雖然長期來看可能對俄羅斯有利，但是相對比較空泛，很難落實。”因此在過去的三年多時間內，梅氏“對內沒有讓俄羅斯民眾體會到實際的好處，對外也未讓人們感受到俄羅斯的大國風采”。這將使得梅德韋杰夫難以集聚威望，在今后的權力角逐中將處于被動。

他說，“普京上臺后會更加強勢，而梅德韋杰夫的地位也會更加弱化。”事實上，梅氏的總理之路不會平坦的跡象已經開始顯現。在梅普宣布“輪替”后，財政部長庫德林明確表態不愿在梅德韋杰夫內閣中任職，這說明梅德韋杰夫的政治影響力也許并沒有想象中那么大。

另一個重要原因是俄羅斯有著濃重的個人集權歷史，普京式的克里斯馬型領袖（Chrisma，被認為是領袖特有的一種個人氣質，能引起大眾熱誠的效忠或強烈的熱情）擁有肥沃的生存土壤。鄭潤宇說，“我覺得梅普這種政治架構只是短期內權力格局的一種過渡，俄羅斯不久之后還是會回到一個強力領袖單獨領導的時代。”

普京將帶來什么？

可以預見，俄羅斯的政治舞臺即將重新回歸普京的“獨角戲”時代。

當年入主克里姆林宮時，普京曾扔下一句豪言：“給我20年，還你一個強大的俄羅斯”。而現在，俄羅斯人正在給他兌現諾言的機會。

在24日統一俄羅斯黨年會上，普京發表了長達一小時的演講，對未來俄羅斯進行了一番勾畫，內容包括使GDP年增長率保持在6%-7%；5 -10年重新裝備軍隊；承諾發展公民社會，以制約政府的官僚作風；改善商業環境，強調社會正義，為富人增稅等等。這被媒體視為是他今后幾年的“施政綱領”。

“其實普京可以選擇的余地并不是太大，他的施政會相對保守一點，這要看俄羅斯的經濟環境是否能夠改善。”鄭潤宇認為，如果普京能夠推動前兩個任期內和梅氏任內遺留的改革難題的解決，以及糟糕的經濟結構成功轉型的話，“俄羅斯還是有戲的”。

在對外政策方面，有專家指出，普京當選后將會與美歐保持良好關系，也會和中國加深關系。但有分析人士稱，普京的回歸將讓修復美俄關系的努力變得復雜。不過鄭潤宇指出，“這要看美國下一步對俄羅斯采取何種政策，如果美國強硬，那么俄羅斯肯定是強勢對抗。”

至于對中國的態度，專家分析認為，普京重新上臺后中俄關系將會繼續上升。“中國是俄羅斯官方認可的戰略盟友。俄羅斯從去年開始更加注重亞洲區域的戰略部署，中國是它整個亞洲戰略的一個重要部分，所以俄羅斯對中國的重視度會上升。而且與中國保持友好的戰略合作關系歷來是普京外交戰略的重要內容，如果他繼續主政俄羅斯的話，中俄關系還是會上升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