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P撞車

程世清

阿P辛辛苦苦踩了幾年三輪車，賺了點錢，就在舊車市場買了一輛二手貨車。他心里很得意，有了這輛車，以后的生意就一定會上一個臺階了。

阿P趾高氣揚地將車開回家，停好車，就去隔壁鄰居大李家。大李是開出租車的，開車經驗豐富，阿P希望討教點經驗。

大李也不保守，一二三四說了注意的幾條，最后又特別加了一條：“阿P，常在河邊走，哪有不濕腳？天天開車，偶爾跟人家來點小碰撞，這不稀奇，但你無論如何要記得把損失降到最低！”

兩人聊了一通，阿P覺得受益匪淺，連連點頭：“師傅，我記住了。”

這天，阿P接到一單活，替一家公司拉家具。車子開到一個十字路口，眼見綠燈馬上就要變紅燈，阿P一踩剎車減速，可這一腳踩下去，他立馬知道壞事了，車子并沒有慢下來的意思，剎車失靈，阿P的貨車一個勁地朝前撞去。眼看就要追尾，而且肯定要負全責，就在這時，阿P反應出奇的快，他馬上想到大李說的那句話—“把損失降到最低”，他眼光飛速往旁邊一閃，說時遲，那時快，猛然一打方向盤，只聽“砰、砰”幾聲響，阿P的貨車已經避開前面的小車，撞向另一車道上停著的一輛小貨車，小貨車立馬被掀翻了……

所幸阿P的車速還不算快，貨車上的司機沒有受傷，那人清醒過來，爬出車來，大聲罵道：“你是不是有病啊，有你這樣開車的嗎？”

阿P只得賠著笑，說：“真是對不起了，我不是故意的，車子剎車失靈了，停不下來。”

司機看了阿P一眼，又看了看停在前面的車子，火氣更大了：“就算剎車失靈，要撞也是撞前面的車子，有你這樣變道撞的嗎？我跟你無冤無仇，你這不是跟我過不去嗎？”

交警很快趕來了，一看阿P這樣的撞法，也覺得很奇怪，問：“你到底想干什么？為什么這樣撞？”

阿P臉漲得通紅，好半天才吞吞吐吐說出實情：“因為我前面是一輛奔馳，要是撞了它，我就是房子賣掉也賠不起啊！”貨車司機一聽，氣憤地問：“什么，敢情我開的是貨車，你就敢撞？”

原來那天大李介紹經驗，最后一條就是—萬一撞車，千萬要避開昂貴的車子，有選擇的話，寧愿去撞便宜一點的車，這就是“把損失降到最低”的撞車法，今天阿P活學活用，這才避開了價格不菲的奔馳，而撞向了小貨車。

警察知道原委后哭笑不得，他正要開事故單，貨車司機對著警察耳語幾句，警察神情立刻大變，連忙指揮兩輛車開向交警大隊。

到了交警大隊的院子，剛走下車，警察無奈地對阿P說：“這次你是闖大禍了……”正要接著說下去，忽然看見一個身材偏胖的中年人沖了過來，他打開小貨車，抬出里面一只箱子，掀開蓋子，一看，里面是一堆碎瓷片。中年人大叫一聲：“天啊，還沒拉到家呢，一百多萬就沒了！”

阿P吃了一驚，臉色一變，急忙 問：“什么，一百多萬？敲詐是犯法的！”

小貨車的司機狠狠地說：“敲詐？這個古董瓶子是我們張老板在拍賣行拍的，他怕招搖，才用小貨車運的。”

阿P聽了這話，腦袋一陣眩暈，頓時倒在地上……

醒來的時候，已經是第二天早晨，阿P發現自己躺在醫院里，妻子小蘭正坐在床前流淚。一見小蘭，阿P就想起撞車的事，嘆息道：“我只想將損失降到最低，哪知道車上裝的是一件古董，這下可不是天塌了？”

小蘭眼中的淚又流了下來，但她還是安慰說：“現在你已病了，就別想那么多了。只要人還在，總會有辦法的，大不了我們這輩子慢慢掙錢來賠。”說罷，小蘭讓阿P在床上躺著別動，她出去買些吃的回來。

“慢慢掙錢來賠”，這話說說容易做起來難啊，一百多萬，什么時候還得了？阿P只覺得萬念俱灰，腦里昏沉沉的，他掙扎著下了床，不知不覺出了病房，往樓上走去。

走了一級又一級，走了一層又一層，最后，阿P來到了樓頂，他正要往下跳，猛地聽見一聲驚叫：“阿P，你別干傻事啊！”原來，小蘭剛買了吃的東西回來，看到阿P站在樓頂，頓時驚叫起來。

阿P大聲叫道：“小蘭，是我害了你，我不想再活了。”

小蘭慌了，一下子沖到樓下，叫道：“你不能跳啊，難道你想跳下來將我也砸死嗎？”真是知夫莫若妻呀，小蘭知道阿P心腸好，他絕不愿意自己跳下樓時把老婆也砸死的，果然，阿P真不知道怎么辦了，眼見小蘭正站在自己的下方，說不定這一跳下去真會砸上她，他一心想尋死，卻不想害了小蘭，一時之間，阿P手足無措了。

就在這僵持的時候，幾輛小車開來，停在大樓前，從車里走出幾個警察，還有那個張老板，張老板對著樓上大聲叫道：“小伙子，你別跳，你撞壞的東西根本不值錢，不要想不開啊！”

阿P一看古董瓶子的主人來了，叫道：“對不起，張老板，我賠不起你的古董，只好以死謝罪了。”

張老板又叫道：“我沒有騙你，那只古董瓶子是假的，根本不值錢。”一旁的警察也跟著解釋，原來，這是一個仿造得十分逼真的假古董，加上有“專家”的鑒定證書，于是就在拍賣行拍了個好價錢。誰知昨天古董被撞壞，張老板收拾碎片時，突然在瓷片上發現了作假的疑點，于是就報了警。現在事實已經查清，騙子和做托的“專家”也被控制了。

阿P聽到這些，喜從天降，他從樓頂下來，張老板上前握住他的手，連聲說道：“我自認為眼力不錯，但這次還是走了眼，要不是那瓶子被你無意中撞碎，直到現在還被蒙在鼓里，我真的要好好謝謝你，至于你那輛撞壞的車子，放心吧，我會替你修好的。”

想到剛才從鬼門關前走了一趟，阿P禁不住冒出一身冷汗，再一想，自己這一撞竟然破了一起大案，阿P不由樂壞了，咧開嘴一陣傻笑，哈哈，那些“鑒定專家”也敗在我的手下啦……

（題圖、插圖：顧子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