丑人林南北

■崔立

鳥 巢 版畫/王洪峰 作

林南北奇丑。

據(jù)說，晚上你乍一見他，能把你給嚇暈了。

撇開林南北的丑。其實(shí)，林南北就是個很普通的男人。

不過，林南北卻常常做出一些普通人看不懂的事兒。

林南北是個單身漢。沒事時就常和一些同樣單身的男人們一起聊天，下棋，或是吹吹牛皮。林南北不抽煙，也不喝酒。那些男人們慫恿林南北去抽煙喝酒時，林南北就搖頭，說，不去，不去。愣他們是怎么勸說，林南北始終是不肯。

就有人笑林南北，是不是想存錢，娶媳婦啊？你不怕把媳婦給嚇暈過去啊。

林南北臉就漲得通紅，不說話。

林南北把他那些錢，都留著做善事了。林南北做善事有一些年頭了

最早時，林南北看到雜志上有登失學(xué)兒童的介紹，還有他們的照片，看著照片上那些無辜的眼神，林南北莫名地發(fā)覺自己的鼻子酸酸的。林南北其實(shí)也算是一個孤兒，父母早早就過世了。想著自己那些年的悲慘遭遇，林南北很有感同身受的體會。于是，林南北沒做多少考慮，就按著雜志上失學(xué)兒童的地址，還有姓名，一一給他們寄了些錢去。錢分下來是不多了，但林南北覺得，如果真能幫上一些，也值當(dāng)了。

林南北還常看電視，電視新聞里常播一些困難家庭的不幸狀況，希望著社會上的好心人能伸出援助之手來。林南北每一次，多少都會按著電視里的地址，寄一些錢去。不僅如此，有幾次，林南北還親自上門，帶上些水果，主動去慰問一番。也算表表自己的一片心意。

有人說，做善事不難，難的是一直在堅(jiān)持著做。

林南北就一直這么堅(jiān)持了下來。林南北每個月賺的那些錢，除了必要的一些生活開支，都寄出去做了善事。林南北始終覺得，自己一個人吃飽，全家都不餓了。用來做些善事，能幫到那些需要幫助的人，比什么都好。

可林南北身邊的那些男人們不那么看。大家要么是喝酒抽煙，要么就存一些錢。還有人開始尋思著討起了媳婦。

不過，討媳婦可不是容易的事兒。特別是討那些年輕漂亮的媳婦兒，不僅把家管得嚴(yán)，更把你的錢管得死緊死緊的，惟恐你漏報了一塊錢到外面沾花惹草兒。

林南北知道自己長得丑，就不去想那娶媳婦的好事兒。

沒事兒的時候，林南北就和那些結(jié)了婚的，沒結(jié)婚的男人們一起聊天，下棋，或是吹吹牛皮。牛皮吹到半晌，那些結(jié)了婚的男人接了媳婦兒電話，就吵吵嚷嚷地要回家吃飯了。那些沒結(jié)婚的，見結(jié)了婚的都走了，也沒心思吹牛皮了，就喊林南北一起去抽煙喝酒去。林南北搖頭，說，不去，不去。你們?nèi)グ伞Ｄ切]結(jié)婚的男人搖頭晃腦地就走了。

歲月就像是一艘輪渡，在河的岸與岸之間周而復(fù)始著，記不清來回了多少次，年就悄悄地過了一輪又一輪。

有一天，林南北就發(fā)覺自己真的是老了。腿腳明顯沒以前那么利索了，腦子也開始變得暈暈乎乎起來，晚上一睡下去醒來時天還是黑的。

差不多也到了退休的年紀(jì)了。

林南北和那些沒結(jié)婚的男人們，開始盤算著退休后的日子，他們都是孤老。除了進(jìn)敬老院，他們似乎沒別的選擇了。不過一旦步入了敬老院，等待他們的，似乎就是死亡。好像還沒聽過哪個老人，進(jìn)了敬老院還能走出來的事兒。

那些結(jié)了婚的男人們，其實(shí)他們的日子也并不好過。兒女要結(jié)婚，吵著要錢買房。照料了一輩子，話都沒說幾句，就嚷著要分家。把那些男人們，吵得是焦頭爛額的。

說實(shí)話，林南北不想進(jìn)那敬老院。可不進(jìn)那里，將來誰又能來照顧自己呢。

生活，有時的轉(zhuǎn)機(jī)，就是那么地出乎意料。

有一個中年女人，帶著一個年輕人，敲響了林南北家的門。說是以前他們的經(jīng)歷上過電視，林南北還親自上門慰問過幾次。現(xiàn)在病重的男人沒了。女人就想上門來照顧林南北，感謝他這些年來的無私幫助。那個年輕人，是女人的兒子。年輕人叫著林南北，叔。叫得林南北心頭暖暖的。

也陸續(xù)有一些男男女女們，上林南北家來，說是曾經(jīng)接受過他幫助的人，現(xiàn)在上門來報答林南北。若不是林南北寄去的那些錢，他們不可能讀完學(xué)業(yè)，能有今天的成就。他們中，有的是公務(wù)員，有的是企業(yè)骨干。他們拿著厚厚的錢，帶著滿滿的禮物，硬是塞給林南北。并且也叫著林南北，叔。叫得林南北心頭潮潮的。

都說，林南北人丑，心比誰都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