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海豹”身后的戰場

何婧

如果塔利班真的改進了RPG火箭筒技術，夜晚都能一發即中，那留在阿富汗的美軍前景堪憂，可能面臨上世紀80年代蘇聯進攻阿富汗被打下300架飛機那樣的可怕前景

奧薩馬·本·拉登2011年5月1日在巴基斯坦被美軍特種部隊擊殺，阿富汗反恐戰爭看似出現大頭朝下的局面，美國已經在急著將3.3萬美軍士兵在2012年9月前分批撤回國內，秋風掃落葉的維穩工作交給了解決拉登的美軍特種部隊。

特種戰法使得5月以來聯軍在阿富汗境內的進攻都是乘著夜色進行，突襲抓捕不等日出就結束了，聯軍司令部正好可以在晨間新聞發布會上宣布戰果。阿富汗當地時間2011年8月5日晚就是又一個這樣的夜晚。

不尋常的夜晚

不久前，一則來自可靠渠道的情報顯示：5日深夜“極具價值的”塔利班“哈卡尼網絡” 領導人毛拉·摩西布拉和其他一些頭目們在瓦爾達克省恰克地區有重要集會，具體地點是登吉山谷一個叫Jaw-e-Mekh Zareen的村子里一幢普通民房。

2011年初，美軍關閉一些前沿哨所，將軍力收縮到大型的基地內，確保重要城市的安全。阿富汗首都喀布爾是美軍控制下的安全區，但喀布爾西南數十公里的瓦爾達克省易守難攻，許多山谷不論陸路還是空中都只有唯一一條進出通道。2005年該地區的塔利班勢力在出國避難3年后又殺了回來，一邊建設武裝培訓基地，一邊遠眺喀布爾。

駐阿聯軍聯合特戰司令部派游騎兵別動隊員前去圍剿，孰料聚集在當地的一伙武裝分子散入林中頑抗，游騎兵隊伍進攻兩小時毫無進展。特戰司令部決定增派人手速戰速決，命令在基地休整的海豹突擊隊馳援。

快到午夜，一組海豹隊員帶著一條訓練有素的德國牧羊犬，與7名阿富汗特種兵以最快速度集結登上了運送他們的CH47支努克武裝直升機。

兩個來自路易斯安那的小伙子羅伯特·里夫斯和喬納斯·卡索就在這組人中。一直以來羅伯特和喬納斯的家人只能默默地為他們驕傲和擔心，因為他們的名字、番號和任務都是絕密，因為他們參加了海豹突擊隊“不存在”的第六分隊。

他們從什里夫波特鎮的高中到考入海豹突擊隊都在一起。他們很熟悉支努克，作為特戰隊員最常乘坐的兩個機種，波音公司1961年研制的這個大家伙雙擎雙槳動力強勁，比黑鷹更適合需要爬升的山地，可惜就是慢，每小時315公里的速度只能算是半個世紀前的世界一流。

海豹突擊隊配合游騎兵進行清剿，在擊斃8名塔利班成員后戰斗結束，不過毛拉·摩西布拉和部分塔利班成員還是逃脫了。8月6日凌晨1點左右，所有參戰部隊各自乘機返回，可這個夜晚還沒有結束，出人意料的大場面即將開始。

在美軍機起飛時，一個肩扛RPG火箭筒的男子隱蔽在黑暗中。

雖然沒看到過程，可鄰近村子一個叫薩比爾的阿富汗人卻趕上了結果。他看見一架從屋頂起飛的直升機忽然被什么擊中，墜落。那正是海豹隊員們的支努克，起飛和降落階段的速度慢高度低，正是支努克直升機最容易出危險的時候。塔利班分子連墜機現場都沒去，迅速消失在黑夜里。

游騎兵團迅速趕回守護直升機殘骸，機上全部海豹隊員、3名美空軍管控員、5名直升機機組成員、7名阿富汗特種兵和1名阿富汗平民翻譯，還有那條軍犬在墜機中全部遇難。

難言之隱？

8月6日早上，駐守在阿富汗的各通訊社和情報機關都收到了美軍機毀人亡的消息。在華盛頓，8月6日下午晚些時候有人看見白宮新聞秘書神色凝重、腳下生風地趕往奧巴馬房間，去確定美國政府向外界公布此事件的官方口徑。

阿富汗總統、聯合國秘書長兩日內先后向陣亡士兵致以哀悼，奧巴馬第一時間發表講話，高度評價死難戰士的犧牲，這是美軍阿富汗戰爭10年來單次死亡人數最多的一次，他呼吁人們記住這些為國家犧牲的戰士和他們背后支持他們戰斗的家人們，并表示美國將繼續完成在阿富汗的艱難使命。

奧巴馬的這次講話與每次美軍士兵傷亡后的講話沒有什么不同，但是全世界都期待著會有不同，因為正像駐阿聯軍司令約翰·艾倫所說，“這次死去的戰士們是無以言表的慘痛損失”，陣亡士兵不僅是海豹隊員，還來自第六支隊。

美國政府培養一名能熟練作戰的第六支隊特種兵要5年時間和無數金錢，這些能挺住各種超越極限的訓練和戰斗險情的特種兵，是名副其實的“人間兵器”。這支最神秘且擁有懾人戰力的絕密特種部隊總共才百余名成員，這一次損失可謂傷筋動骨。

8月9日，奧巴馬乘坐40分鐘直升機到達特拉華州丹佛空軍基地，迎接陣亡士兵遺體歸國。當時的消息說，為保護這些身份特殊的戰士，不許媒體報道遺體回國儀式。

就在人們以為這些戰士將成為無名英雄的時候，8月11日美國國防部正式公布陣亡美軍人員名單，公開死者姓名、軍銜、年齡、及生前服役單位。

根據美國法律，海豹隊員與CIA成員不同，他們的名字確實不是保密的，雖然特戰司令部希望保密以防止恐怖分子報復隊員家庭，但五角大樓有自己的考慮，“國防部長帕內塔從來沒有想要隱瞞這些英雄的名字”。

在這份核實更改后的名單中，海豹隊員的死亡人數從22人下調為17人，且只有15人出自擊斃拉登的“美國特種最高機密單位”第六支隊，另外2人是海豹突擊隊在某常規海軍特種作戰單位的成員。其余為5名海軍通訊專家、3名空軍特種兵以及5名直升機機組人員。

一切看似很清楚直接，可經驗豐富的媒體還是早就嗅出秘密的氣味：雖然美國政府發言人反復強調23名突襲拉登住所的“海豹”成員不在這次墜毀的機上，但美國《基督教箴言報》質疑名單中對第六支隊人員的調整是掩飾殺死拉登時的真相。法新社也不斷提供各種陰謀論細節：為什么單打這一架海豹隊員的直升機，其他都安全無事？為什么一次普通任務需要派遣22名海豹第六支隊隊員？為什么塔利班在能見度為零的條件下能用沒什么準頭的RPG打中飛機？

要是確像法新社援引一位阿富汗官員所說，“一名叫作卡里·塔希爾的塔利班指揮官設局”，“塔利班知道直升機的航線只有這條路，所以他們事先在山谷的一側設伏，待直升機靠近時用各種武器同時開火”，那這次誘擊就證明塔利班找到了對付特種部隊的有效戰法，美軍情報部門將顏面掃地。

而更可怕的一種情況是，塔利班真的改進了RPG技術，夜晚都能一發即中，那留在阿富汗的美軍前景堪憂，可能面臨上世紀80年代蘇聯進攻阿富汗被打下300架飛機那樣的可怕前景。

就在這一切還沒有定論的時候，美國開始收拾局面了，北約駐阿富汗部隊新任司令約翰·艾倫10日告知美國媒體，8月8日午夜F-16空襲擊斃了與墜機有關的塔利班人員，但塔利班隨即回應，那個扛火箭筒的男子還戰斗在第一線。終于同以往很多事件一樣，發生在登吉山谷的一切真真假假已經難辨，將暫時不了了之，留待未來檔案解密才見分曉。

“墜機提醒我們為什么要打這場戰爭”

“海豹”（SEAL）只是恰好合了單詞的詞義，其實是Sea（海）、Air（空）、Land（陸）拼湊而成，在美國3萬多各種番號和兵種的特種部隊中，1960年組建的海豹突擊隊，每次800余名報名人員中，扛過高達70%的淘汰率才能入選，至于美國從未對外承認過的第六支隊成員，則更是精英中的精英，美國各種秘密使命中的撒手锏。

就在海豹突擊隊宣布完成擊殺本·拉登的第二天，迪斯尼公司便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向美國專利商標局提出了對“SEAL”（海豹突擊隊）的專利權申請，預備控制“SEAL”在服裝、玩具、電影、游戲等各個領域的使用。美國海軍無奈只好緊跟著在5月13日提出了自己的兩項申請，表示是海軍首先創造了這個名字，只有海軍有真正的海豹突擊隊員，迪斯尼公司可造不出這樣的人才來。

據中國軍事專家張紹忠披露，美國特種兵現已滲入73個國家活動。

將奧巴馬推上總統寶座的撤軍承諾，時至今日收效甚微。從2001年10月匆忙用兵至今，阿富汗戰爭不僅吞噬了生命和美元，更耗掉了10年關鍵的光陰。

但阿富汗局勢與多年前相比并未見好轉。此次事件后瓦達克省副省長阿里·卡薩伊說：“現在就連美軍最精銳的部隊都遭到打擊，我相信塔利班會進一步填補這里的空白，從而進一步威脅喀布爾地區。”

“‘9·11之后入伍的戰士都知道自己可能前往伊拉克或者阿富汗。墜機再次提醒我們為什么要打這場戰爭。最好的紀念方式就是繼續完成這些戰士們在做的事。”一位美國海軍軍官對《中國新聞周刊》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