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臺還不夠,人民要的是清算穆巴拉克的悲哀

穆巴拉克簡歷

穆罕默德·胡斯尼·穆巴拉克，前任埃及總統，1928年5月4日生于埃及曼努菲亞省。1972年任國防部副部長兼空軍司令；1975年任副總統；1980年5月任埃及民族民主黨總書記；1981年10月當選總統兼武裝部隊最高統帥；1982年1月當選民族民主黨主席。他在1987年一2005年四次連任埃及總統，2011年2月11日在埃及首都開羅宣布辭職。

上帝正在看報紙，突然想起穆巴拉克已經當政30年，于是命令天使長加百列下凡，告知總統先生他該向他的人民告別了。穆巴拉克無動于衷應道：“真的嗎?可是我的人民在哪呢?”

這個頗為流行的笑話，多少可以印證當下的埃及。人民很決絕地離開了，套用穆巴拉克自己的話說，“只有上帝知道他們去哪兒了”。

2月11日，埃及副總統蘇萊曼宣布：“國家目前正在經歷困難時期，穆巴拉克決定辭去總統職務，并已經授權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掌管國家事務。”消息甫出，開羅解放廣場的人群中爆發出一片“我主偉大”的歡呼，抗議者們拼命跺腳、蹦跳，擁抱親吻士兵。《華盛頓郵報》評論稱，近日發生在埃及的這場運動，是繼蘇聯解體、柏林墻倒塌之后，世界范圍內傳播民主價值的又一重大時刻。

“他希望做永遠的總統”

他被外界描繪為典型的阿拉伯獨裁領袖。當憤怒的抗議者走向解放廣場，大聲抗議國內嚴重的物價飆升、失業和腐敗等問題，焚燒警察局和政黨總部，穆巴拉克則忙于部署國家軍隊，命令切斷通信網絡。

就在辭去總統一職前夜，穆巴拉克以不屈的“國父”形象發表了電視講話，一如既往地態度強硬。他將演講稱為“一位父親對其兒女們的一次講演”，承諾會在總統的職位上待到今年9月。他仍相信國家在民主轉型之時需要他。數萬抗議群眾瞬間被激怒，一名婦女在人群中大喊：“我們已經厭倦了肥皂劇!”

2月11日，曾任以色列內閣部長的埃雷澤通過以色列電視臺轉述了與穆巴拉克的通話：“穆巴拉克希望體面地下臺。他不斷說：‘我全心為國效力，他們想要我滾?我不走。他們想推翻我?我不會下臺。如果有必要，我愿意命留祖國。”

近年來，關于穆巴拉克身體欠佳的傳聞不斷，他已82歲高齡，大多數時間在開羅之外沙姆沙伊赫的西奈度假區度過。去年在德國接受為期三周的膽囊移植手術，加之孫子去世的打擊，穆氏在公開場合顯得面容憔悴。他在今年2月1日的演講中說：“我會堅持為埃及服務，捍衛這個可愛國家的主權和利益，直到最后一口氣。”

“他把埃及變成木乃伊”

“頑固”與“謹慎”一直是穆巴拉克身上揭不去的標簽。作為一名政治領袖，外界更多地將他形容為一名“久經考驗的現實主義者”。

至少在外交領域，穆巴拉克是成功且有功于埃及和中東地區的。由于埃及同美國、以色列及阿拉伯國家的特殊關系，穆巴拉克幾乎是處理中東問題時各方都能接受的唯一協調人。事實上，中東問題的核心是巴勒斯坦問題，而埃及對巴勒斯坦的影響則是其他阿拉伯國家無法比擬的，這在很大程度上正得益于穆巴拉克與阿拉法特密切的私人關系：由于穆巴拉克的不懈努力，最初堅決反以的阿拉法特最終承認了以色列的存在；而每到巴以和談的關鍵時刻，阿拉法特都會頻繁前往開羅與穆巴拉克會晤。

他在外交方面所展現出來的務實主義作風，幫助埃及毫發無損地擺脫了周邊地區風起云涌的沖突，很快得到美國等國的垂青。在第一次海灣戰爭中，他加入對抗薩達姆的聯盟，博得了美國的好感，并獲得了300億美元的債務豁免。

但隨著伊朗、卡塔爾等一批雄心勃勃的國家開始展現外交實力，穆氏過度謹慎，已令埃及外交影響力日漸式微。

“克里奧帕特拉時代的埃及是古代世界中的現代國家，而穆巴拉克時代的埃及是現代世界中的古代國家”，《紐約時報》的一篇文章曾以典型的美國腔調揶揄穆巴拉克治下的埃及，特別是這個國家的民主狀況。不過這份美國報紙也承認，“穆巴拉克先生的角色是造就安寧、穩定和團結，最初，他做到了”。

“太多的穩定就是埃及木乃伊化。”已故埃及外交官Tahseen Basheer曾這樣說。穩定對“后薩達特時期”的埃及來說至關重要——遺憾的是，30年后，它已成了經濟滯脹、貧富差距及自由喪失的代名詞。

“他是腐敗金字塔的頂端”

就經濟政策而言，穆巴拉克是飽受詬病的。

由于擔心失控，擁有大量特權的軍隊及與執政黨民族民主黨(NDP)關系密切的商界精英在取得自身利益的同時，強烈抵制經濟改革。穆巴拉克的經濟改革一直原地踏步。

在穆巴拉克執政期間，埃及的國有企業以發展市場經濟和推進私有化的名義被政府大量出售。這為埃及帶來了可見的經濟增長，但還有更明顯的貧富分化和腐敗。

客觀說來，穆巴拉克并不是埃及腐敗體制的始作俑者。上任伊始，他就開始打擊薩達特兄弟一家的官商勾結利益網，并把薩達特同父異母兄弟及其兒子投入了監獄。

但是，穆巴拉克或許是腐敗體制的最大受益人之一。今年2月，穆巴拉克家族的財富被媒體曝光。美國廣播公司(ABC)報道稱，穆巴拉克和他家庭的個人財富大約在400億美元至700億美元之間，其來源于曾作為空軍軍官時在軍事合同方面的“積累”。據說穆巴拉克的資金以各種形式存在其國內和瑞士、英國的銀行中，還有部分海外資產。更有報道指出，穆氏和他的兩個兒子通過操控政府、軍隊以及重要政治黨派來獎勵朋友或懲罰敵人。

與之相悖的是，普通的埃及民眾長期在低收入、高通脹與高失業率的經濟環境中生存。美國國會的研究報告稱，埃及半數成年男性沒有工作，90％的埃及婦女在畢業兩年后仍然失業。如今，這個年人均收入2000美元的國家約有40％的人每日生活費用不足2美元，而開羅機場卻早就為埃及的億萬富翁們建造了私人飛機庫。“這個政權充斥著腐敗，公共資源最終變成了私人收獲，這與中東的獨裁者們如出一轍”，普林斯頓大學政治學教授阿曼尼·賈馬爾(Am aney Jam a)如是說。

“他是鐵腕獨裁者”

在本可作為偉大總統離開的1993年和尚可接受的1 999年，穆巴拉克均以超過90％的支持率蟬聯總統。

盡管迫于美國“大中東民主計劃”的壓力，2005年選舉前，穆巴拉克促使人民議會和協商會議將憲法第76條改為允許多名候選人參選，但各種限制條件和投票時的作弊行為使得這種民主進步形同虛設，穆巴拉克最終還是以88.6％的支持率贏得了選舉。

“我認識的人沒有一個選他，”埃及人謝里夫·穆斯塔法對媒體說，“我不知道他是怎樣被選上的。”關于2005年的選舉，穆斯塔法說埃及有個廣為流傳的故事：一個人因為沒有選穆巴拉克而被老婆勒令立即回投票站重選，因為他的老婆不想他被警察逮捕。當這個人返回投票站的時候，投票站已經關門了。這個人對守門的警察說：“投票的時候我沒有選穆巴拉克，但我現在想改選他，我該怎么辦?”警察說：“別擔心，我們會幫你改過來。”

“穆巴拉克的智商很低，但就政治而言，他很成功”，研究伊斯蘭運動的社會學家薩阿德·丁·易卜拉欣(Saad Edd in brahlm)說。在他看來，穆巴拉克一直在夸大埃及伊斯蘭極端勢力的威脅，以此拒絕建立更加民主、開放的政治系統，美國則因懼怕出現另一個伊朗或阿富汗而對穆巴拉克有所妥協。

由于表達類似的觀點，易卜拉欣曾在穆巴拉克的監獄里住了三年，判刑的依據，是無需依據的《緊急狀態法》。事實上，穆巴拉克總統治下的埃及沒有一分鐘解除過緊急狀態，不過緊急狀態的目的似乎卻經歷了變化：最初為打擊宗教極端勢力，后來旨在鏟除異己。當穆巴拉克反對派中的重要人物、國際原子能機構前任總干事巴拉迪(Moham ed EI-Barade)于2010年3月回到埃及時，他的支持者們只能三三兩兩地分散前往機場迎接，因為根據《緊急狀態法》，如未經官方許可，五人以上的集會將被視為非法。

4月8日星期五，開羅解放廣場舉行“百萬人大游行”，游行的目的是為了“清算穆巴拉克”。這次百萬人大游行，是埃及青年聯盟發起的，意在保衛和鞏固所謂的“革命果實”。自打穆巴拉克被迫辭職以后，埃及人的游行勁頭并沒有絲毫的減小或減弱。許多埃及人認為，“革命并沒有成功”，因為穆巴拉克一手提拔和任命的軍事將領仍在臺上，而且他們現在是埃及真正的統治者。

而關于穆巴拉克，什么樣的消息都有。甚至有埃及小道消息說，現在穆巴拉克在沙姆沙伊赫，每星期給坦塔維打兩次電話，對埃及的政治進程進行遙控指揮。而一些人認為，穆巴拉克已經到了沙特，在沙特南部的一個軍事基地接受身體治療，有的則認為穆巴拉克已經去了德國治病。

面對各種猜測，埃及軍方已經多次辟謠，3月28日埃及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宣布穆巴拉克及其家人已被軟禁。埃及武裝部隊最高委員會強調“穆巴拉克下臺之前，軍方與他沒有任何協定，軍方是站在人民利益一邊的，而不是相反”。

(編輯／劉海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