張 郁
(湖北工業大學管理學院,湖北 武 漢430068)
一方面,互聯網虛擬技術的使用,打破了一些現實世界的制度性障礙,激活了公民參與公共事務的熱情,同時也改變了政府與公民之間的溝通方式;另一方面,處于社會轉型期的社會群體間利益分化與沖突日益加劇,這些沖突必然在網絡上有所反映。同時,網絡的技術特性和傳播主體的隱蔽性也使得網民大量聚集,導致網絡群體性事件發生。當前多數學者將網絡群體性事件定義為一種無序甚至是非法的網絡事件,這樣顯然是有失偏頗的。筆者認為,網絡群體性事件可以被定義為:在一定社會背景下,一定數量的、無組織的網民群體,基于不同目的,利用特定的現實事件,在網絡公共領域中制造網絡輿論以聚焦和強化刺激性公共信息,以形成對社會系統現實或潛在壓力的網絡聚集事件。網絡群體性事件一旦處置不當,可能激化現有的各種社會矛盾,使未來中國的社會轉型充滿風險和變數。我國各級政府及其相關部門對于該類事件雖然有所認識,但對網絡群體性事件的解決方式依然停留在個案層面,更多是一種被動反應和臨時措施,未能將其提升為具有普遍指導意義的執政理念。因此,深入研究該類事件的成因,探討其應對策略,具有重要理論價值和現實價值。
網絡群體性事件具有一般群體性事件的多發性、異變性、利益性、突發性、群體的情緒性等特點,同時,基于其運行載體的特性,還具有高度的放大器和快速的傳播器特點。
首先,網絡在給公眾帶來便利的背后,其實也隱藏著“信息窄化”傳播的潛在危機,經過這種信息模式的長期培養,將會加速“群體極化”心理的蔓延和滋長。網民中一部分人出于社會底層的弱勢群體,自感背負了制度與結構變遷的代價,卻鮮有享受到發展的成果。網絡一定程度上給了這些人表達自己利益訴求乃至發泄怨憤情緒的空間。只要網絡上有他們生活中曾遭遇的類似事件,也會在心理上產生共振,導致在網絡上不時出現強烈而非理性的輿論現象。其次,由于網絡缺乏傳統媒體的監管和管制體系,缺乏“把關人”的角色,使得網絡空間更像是一個“無政府主義”的自由發揮的輿論空間。各種文化類型、思想意識、價值觀念滲透,海量的信息大爆炸,公眾無法甄別真偽,這也給各種小道消息和毫無根據的謠言制造了四處擴散的機會。再次,網絡社會結構的扁平化特征使網絡傳播具有廣泛的自由性和開放性,所有的網民都可以成為傳播的主體和受眾。任何信息都能實時發送并被接收,普通事件經過互聯網的聚焦和擴大后,會發展成為網絡群體性事件。另外,網絡傳播的匿名性、虛擬性也幫助個體克服了受到懲罰的心理恐懼,因為,當個人處于匿名狀態時就沒有了明顯的個體標志,在“法不責眾”的規則下,很多個體投身群體的愿望也更強烈[1]。而當個體在分享群體取得的勝利果實并從中獲得滿足感之后,又會增強其對群體力量的依賴和推崇,一旦有刺激性公共事件獲得網民的認同,就極易引發網絡群體性事件。
首先,一些地方政府公職人員在行使公權力過程中的“不作為”或“亂作為”、政府執行能力的低效直接導致公眾對政府的信任度下降。一些公職人員為追求個人或部門利益最大化,利用相關制度的不完善,對各種法規政策有很大解釋權和自由裁量權,對上級的政策選擇性地執行或陽奉陰違等行為,導致公平與公正的缺失,極大損害和侵犯了公眾利益。因此,網絡群體性事件中很大一部分針對的就是公職人員。其次,個別政府過重的私利抑或對權富一方的法外施恩。有些地方政府為了追求某些政績,把本應用于維護國家利益及人民利益的行政權力用于追求個人政績,為了私利有意掩蓋事實真相,人為封鎖和壓制信息,最終導致公眾的疑慮和不滿增長,加劇公眾負面輿論的群體化(如華南虎事件)。有的地方政府沒有成為公眾利益的代表,卻偏袒權富一方,導致最終現實中的群體性事件(如貴州甕安事件)。再次,公民不斷增強的民主平等意識使得公民渴望了解被掩蓋事實真相以及對違法(紀)官員的追責。根據中國互聯網絡信息中心發布的數據,截至2011年6月底,中國網民規模達到4.85億,中國互聯網普及率攀升至36.2%,手機網民規模為3.18億?;ヂ摼W已成為“思想文化信息的集散地和社會輿論的擴大器”。網絡媒體、網絡論壇等持續快速發展,形成了開放、互動的網絡公共空間,極大喚醒了公民民主意識,同時也為公民提供了話語平臺和條件支持。網民不斷在網絡公共空間探求公共事件事實真相并對公共事件中的具體責任進行追究。網絡所出現的大量極端群體性事件其實是公眾對公正和自保深感無力的反應。
隨著我國現代化進程的不斷推進,在市場機制的優勝劣汰與社會轉型的結構調整中,大量社會矛盾如工人下崗、房屋拆遷、環境污染和農村的土地承包和山林田界糾紛等不斷凸顯,一些群眾的切身利益受到一定程度的損害,而群眾的利益訴求在原有體制下無法順暢進行。一些群眾無法借助現有制度和既有的正規途徑如訴訟、請愿、信訪等達成自己的訴求,他們便轉向采取集體暴力來發泄對社會的不滿,而這種集體暴力如果無法在現實中實施或者是面臨巨大風險時,群體就會轉移戰場,從現實世界轉移到虛擬世界,網絡就成了他們泄憤的場所,從如火如荼的網絡上討論開始,進而有的發展成游行、示威、上訪等聚集活動,甚至演變成暴力事件。
具體來說,引起網絡群體性事件制度供給不足的表現為以下幾個方面。1)公民利益表達制度不健全。我國諸如司法、信訪、人民代表大會等傳統訴求通道有失暢通,使得很多公民因自身利益受損而進行的利益訴求難以傳達到政治權力中心,因而未能很好受理。2)行政制度、法規不健全。民主行政、法治行政的理念在很多地方政府及其公職人員身上還遠遠沒能體現。有些地方政府不敢擔責,或者偏袒權富一方,導致公眾的眼球被吸引到事件的評價和責任的問究中來。各種否定性的批評迅速增多,在網上形成壓倒性輿論,使得很多普通的民事糾紛或者刑事案件發展成為網絡群體性事件。3)監督制度的不完備。目前我國司法、權力機關以及公民對行政部門的監督收效甚微。監督制度的不健全導致個別政府機關利用權力侵犯公民合法權益的事件屢屢發生,造成政府與公民的對立。很多民眾希望通過將事情鬧大的方式來吸引上級的注意,從而達到解決問題的目的,網絡論壇便成了他們表達怨憤的場所。4)協商機制的缺失。我國社會組織不發達,公眾利益受損時不能得到協商主體的維護,社會沖突缺乏有效的制度緩沖。5)網絡監管和輿情監控制度不健全。我國對于網絡一直存在“重發展,輕管理”的錯誤思想,相當多一部分領導對于網絡輿情還缺乏理性的認識,使得網絡安全的防御體系中缺乏一種內在自變、自律的精神規范。
此外,網絡群體性事件有很多是不良策劃和惡意炒作的結果。一是網絡或傳統媒體工作人員的有意策劃推動。網絡工作人員通過“議程設置”,選出一些容易引起關注的話題和事件,然后利用套色顯示、論壇置頂或首頁推薦等方式,或者通過放大事件本身來激化網民的情緒。二是網絡水軍及網絡公關公司的人為操縱。很多網絡公關公司招聘大量的人員,通過QQ群進行控制,發布指令,并利用其方便的網絡操作平臺,制造網絡輿論風浪。三是國內外一些分裂或極端分子蓄意制造的事件。
在網絡群體極化下出現的網絡群體性事件,是一種中性色彩的網絡現象,如何對其定性,主要看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的輿論主體及幕后推動者的真正意圖。網絡群體性事件是一把雙刃劍,一方面其有利于讓一些影響社會穩定的不滿情緒得以釋放和化解,起到“安全閥”的作用。同時,網絡群體性事件也具有強大的政治批判和監督作用,有利于對政府部門及公職人員進行監督。自2003年孫志剛事件以來,大量的網絡群體性事件顯示出強大的威懾力量,事件中的“貓膩”被質疑,事件中的“陰暗之處”被鼠標直擊。很多事件在網民群體的推動下不斷露出其本來面目,并促使相關政府部門不得不對事情重新定性,作出公正處理。另一方面,如“銅須門事件”的真假難辨等也暴露出網絡群體極化的非理性和破壞性的一面。甚至有的形成“網絡輿論綁架”,出現人肉搜索現象,暴力從網上蔓延至網下,引發現實中的群體性事件,對社會生活產生惡劣的影響。因而,我們應當防治的不應該是網絡群體性事件,確切的說,應該是避免網絡群體性事件中的負效應。要充分重視每一起網絡群體性事件,并將其作為生活中的常態,使非事件狀態下的日常生活保持公正。要看到網絡群體性事件只是社會現象的表面,現實世界的矛盾與沖突才是網絡群體性事件的真正根源。
政府誠信是政府取信于民的關鍵因素。加強誠信政府的建設,首先要促使政府和公職人員轉變過去重管理輕服務的觀念,改變過去的“官本位”為“公民本位”,以“為人民服務”為宗旨,為公眾提供高效的社會管理和社會服務。要讓地方政府及官員的行為導向踐行科學發展觀和為民服務,樹立科學的價值觀、權力觀和政績觀。提升廣大公職人員的素質,自覺維護黨和國家的形象。其次,要建立公平、公正和公開的行政決策。政府應建立完善的決策機制,保證政府的決策在公眾監督和參與的基礎上進行,切實做到科學決策;同時將公務人員的信用評價和公眾績效掛鉤,將其作為考核標準。最后,要加大對政府誠信的監督力度。對政府公務人員的不規范行為要加大監督力度,拓寬監督渠道,對監督過程中出現的欺上瞞下,以權謀私行為要嚴加懲處,決不姑息。并在此基礎上完善行政問責制度,大力推進反腐倡廉工作。
社會公正,首要的就是要有效維護社會成員的基本權利。這就要求健全公民權利體系,提升公民的平等獨立地位,強化對公民權利的保障,讓公民能真正享有法律所賦予的權利。因此,健全公民參與制度,暢通公共參與渠道是前提。首先,要建立系統的社會保障體系,切實維護好各階層社會成員的基本權利;其次,要構建利益整合機制,協調不同利益之間以及不同利益主體之間的矛盾、沖突,實現合理的利益分配,健全利益表達、利益獲取、利益分配以及利益補償等具體機制,讓公民可以獲取相關信息,表達意愿,社會資源得以合理地配置。最后,要完善社會組織,建立社會協商機制,社會組織因其民間自發性并受法律規范,能夠很好保障政治文化的多元制衡,在維護弱勢群體權益、協調社會效益、進行社會管理等方面都能發揮很好的作用。而社會協商機制以商談、對話、討論、談判為主要的溝通形式,其基礎是強調公民參與,其基本旨意就在于社會各階層成員用公共輿論或者集體的共識來影響或約束國家與政府,并達到保護自身的目的[2]。
信息披露一旦不權威、不及時、不主動、不完整,就可能給謠言留下傳播空間,導致網絡群體性事件負面效應的生成。因此,搭建網絡對話平臺,讓信息透明化、公開化是非常重要的。政府應轉變信息公開的方式,通過在線訪談、設立網絡發言人等形式直接與網民溝通,改變過去的官僚主義獨白方式,構建互動對話模式,以有效防止“官方網絡輿論場”與“民間網絡輿論場”的脫節[3]。同時,政府還應豐富溝通的渠道。如:通過建立政府網站、開設論壇、郵箱以及一些在線欄目等民意溝通渠道,鼓勵網民對地方政府的施政闕失提出批評,開展輿論監督。同時,通過積極溝通對話,幫助他們理解現代社會公共治理的全部復雜性,引導他們在最根本的問題上幫助地方政府,緩釋民間某些不滿情緒。也可以通過網絡聽證會、網絡投票和網絡調查等形式征集民意,確保網民情緒的疏導和化解,從而有效匯集民意,化解民憤,防止網絡群體性事件的惡性演化。
信息時代政府的運作受到全方位的監督,只要存在不妥,就可能很快遭致網絡引發的強勢負面輿論的非議??陀^來看,民間輿論既有諍言,也有怨言。面對網絡群體性事件,政府應迅速核實情況,搞清事情性質、輿論強度、可能造成的影響等,主動應對質疑和猜測,第一時間發布公告,先講事實慎說原因,邊處置邊發布,搶占輿論制高點,掌握網絡話語權和主動權;宣傳部門要充分發揮媒體優勢,不失語,不妄語;發揮信息優勢,學會有節奏地拋出系統化的專業信息,擠占負面輿論傳播空間,不給小道消息提供機會,達到“減輕恐懼心理,縮小謠言生衍空間,確立權威信源形象”的效果[4]。正確引導網絡輿論,政府應該采取積極主動的回應態度,消除公民對問題的誤解以及焦慮心態,及時有效地控制事態的進一步發展。在適當的時候,也應積極發揮網絡輿論領袖的作用,邀請專家及當事人做嘉賓訪談,用權威及真實可信的聲音占領論壇。
政府應采用科學的統計方法及時跟蹤網絡熱點問題,確定網絡敏感領域的問題。時刻關注輿情變化,善于依據跟帖強度等指標及時發現輿論焦點、熱點,搞清事實根源。對網絡輿論中處于敏感和爭議較大的話題應及時反映,敢于主動接觸矛盾,對癥下藥;及時正確引導、理順網民情緒;及早預防,并作出科學判斷,降低網絡群體性事件引發危機的概率。另外,當網絡群體性事件發生后,應建立快速靈敏的聯動機制。要形成情況的實時溝通機制,使網絡群體事件的情報溝通和決策信息能夠暢通無阻。特殊時期,應迅速成立事件處置聯合指揮機構,組織召開形勢分析會,及時修訂和完善預案,做到組織指揮關系、警力調配、職責分工、基本戰術、處置措施和工作要求明確,確保遇有情況,快速反應,穩妥處置。
網絡的匿名性與虛擬性使得傳統道德在網絡空間發生了異化,網際間的道德壓力降低。但是事實證明,加強網民現實道德教育和培養也能積極影響其在網絡世界的行為表現。因此,對網民進行相關道德教育是防止網絡失范的基本前提;要讓網民明確自身的道德義務,增強主體的自覺性和主體的情感體驗,建立自主型網絡道德;要讓廣大網民深刻意識到道德規范不僅僅是一種約束,同時也是有序、愉快生活不可或缺的組成部分,號召其抵制不文明網絡行為,增強網絡道德意識,以積極態度擔負其應有的社會責任。
加強信息安全立法,做好網絡管理工作。政府應通過一定的行政手段,加強對網絡媒體的準入許可、監督管理和違規處罰。從維護國家安全和社會穩定的角度規范互聯網行為,防止極少數人故意煽動鬧事,維護網絡正常秩序。另外,有關部門還應拓寬網絡監督人的職責范圍,包括:加強對各大網站論壇版主的管理,推行實名注冊,及時把握網絡動態,及時回應網絡集中關注的問題,發現苗頭能向有關部門反饋意見,搞好網絡監督工作。
[1]王擴建.網絡群體性事件:特性、成因、對策[J].中共南京市委黨校學報,2009(5):54-59.
[2]王春娣.論社會協商機制[J].法學家,2005(4):23-27.
[3]代 群.應對“網上群體性事件”新題 [J].瞭望新聞周刊,2009(22):10-12.
[4]李希光,孫靜惟.掌握危機傳播的主動權突發事件與危機發布[J].新聞與寫作,2009(4):5-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