莊嚴劉穎
(沈陽醫學院 遼寧 沈陽 110034)
二戰后的美國文學中,猶太文學獨樹一幟,成就卓著。伯納德·馬拉默德則是這一派公認的佼佼者。馬拉默德的小說關注物欲橫流的社會人的精神危機,關注人的生存及價值,關注心靈的掙扎與求索。他堅持以猶太人物的經歷為描寫對象,以其“受難”為主題,通過對屢遭挫折、歷經磨難的小人物——通常是生活在美國社會底層的猶太人——的描述,揭示整個人類的命運,開掘人類在苦難中追求美好道德的大主題。《店員》(又譯《伙計》)就是這方面的典范之作。小說因其深刻的思想價值和獨特的藝術特色而榮獲1958年美國全國文學藝術科學院頒發的羅森塔爾獎,從而為作家奠定了在美國文壇的地位。《店員》主要描述了主人公弗蘭克在與命運的抗爭中逐步解放自己靈魂的過程。在小說中,馬拉默德把猶太人為人類贖罪而受苦這一宗教傳統觀念看成是人與人之間責任感的真實體現,猶太人不再是上帝的特選子民,而是被賦予更為廣泛的意義,成為了人類道德的化身。弗蘭克的道德新生是小說的基本主題。他的新生不僅表明個人的道德新生,更是體現了馬拉默德創作的根本:不僅要以忍受痛苦來贖救自己,還需要去贖救非猶太人。本文主要研究弗蘭克道德新生的動力、道德新生的過程和道德新生的表現。
馬拉默德的作品形象地展示了他的猶太道德觀。他認為一個有道德的猶太人應該行善、誠實、具有責任心;在人生的沉浮中,敢于追求新的生活;把個人的命運與整個猶太民族的命運緊密聯系。他在闡述這些道德觀時,始終將它們置于猶太人的生活和文化之中,自覺地將它們與整個猶太民族的發展命運相聯系。弗蘭克·阿爾品是出生在意大利的非猶太異族青年。他8歲離開養父母家后便四處游蕩,從一個國家到另一個國家,從未有文化的歸屬感。在莫里斯猶太精神的感召下,在文化的碰撞中他最終選擇了猶太文化這一歸宿,深刻地宣揚了馬拉默德的名言“人人都是猶太人”。而且在弗蘭克身上還具體體現了馬拉默德似乎總是在他的作品中重復著的這樣一個信念:人生的過程就是“受苦”的過程,但只要正確認識“受苦”人們就都能從自己過去的錯誤中贖救自己。
首先,弗蘭克道德新生需要三個動力。首先,莫里斯的父愛是弗蘭克道德新生的引線。正是莫里斯用其踐行的猶太思想引導他發現了新的生活。莫里斯死后,弗蘭克皈依了猶太教,他轉變成了一個新人,身為強盜的他已經死了,他獲得了新生,變成了莫里斯的精神之子。其次,弗蘭克和海倫的愛情是弗蘭克獲得新生的追尋。小說中所有的兒子——耐特、路易斯、沃德,弗蘭克都向海倫求過愛,而海倫卻把愛情和幸福看得很高。在小說的結尾,弗蘭克對海倫的感情由最初的肉體上的欲望轉化為了追求精神的共鳴,盡管他們還存在一些沖突,但一定會最終走在一起。最后,“美國夢”是弗蘭克道德新生的動機。傳統的美國夢中人們試圖通過物質利益獲得成功,這與猶太教的價值觀形成了鮮明的對比。弗蘭克最后皈依猶太教是他作為人類的責任的成功,顯示了對“美國夢”的反抗。
其次,弗蘭克道德新生是一個艱難的過程。馬拉默德筆下的人物多是些遭受苦難的下層小人物,他的作品中反復出現受難、救贖、逃離過去、尋求新生活的主題。作為遭受苦難的猶太人莫里斯小店中的店員,弗蘭克對人生和自我充滿了疑問。開始他天真地試圖通過反抗跳出現實的圈子,以為可以以此過上想要的生活,但總是卻事與愿違。他的觀念和行為中充滿了矛盾。他一面走向新生的彼岸,一面又連連犯下新的罪過。在與莫里斯的朝夕相處中,弗蘭克慢慢體悟到了他的那種猶太精神,經過嚴厲的自省、自責,經歷了一系列道德分裂和痛苦掙扎的過程,弗蘭克終于在追悔和贖罪的復雜心情之中得到了思想上的凈化,通過了他必須面對的道德考驗,正視了自己的過去,意識到了自己所受痛苦的意義和自己所肩負的責任,從而達到了道德的新生。
再次,弗蘭克道德新生在很多方面表現出來。一方面,典型意象生動地體現了弗蘭克的道德新生。本章分析了小鳥和花朵意象、季節意象和圣方濟意象是如何表現弗蘭克的道德新生的。小說中的小鳥意象和花朵意象與主人公的心理變化密切相關,它們交織在一起象征著弗蘭克的新生;在小說中,冬天和春天是兩個重要的季節。冬天象征著愛的消亡,而春天卻代表著新生。逾越節過后,弗蘭克割去包皮皈依了猶太教,完成了他的新生,這也是大自然萬物更新的季節;圣方濟代表了弗蘭克一直追尋的純粹的善良和愛。另一方面,弗蘭克的道德再生是一種從“我—它”關系到“我—你”關系的轉變,這種轉變不僅是個體意義上的道德再生,而且是全人類普遍意義上的道德再生。
弗蘭克·阿爾品是馬拉默德筆下一個具有“轉換本質”的典型人物,他能夠在一個奇特的環境中通過道德的凈化而與一個不愉快甚至不光彩的過去告別,成為新人。弗蘭克的轉變證明了作者一貫的觀點,即任何事物都會依一定的條件而變化,這個條件即是相信猶太教的法規。誠然,在與莫里斯的交往中,在對海倫的愛戀中,弗蘭克不斷地遭遇猶太文化的沖撞。在文化的碰撞中,他從對猶太文化的排斥和完全不了解開始慢慢地接受猶太文化,慢慢地接受猶太人的種種品德。他行為上越來越受到約束,他不再四處游蕩,而是留在小雜貨店。他真正地接受了本不屬于他的種種磨難,并從中學會了猶太人的忍耐精神。在受苦受難中,他的心靈得到了拯救,他的罪過得到了贖救;他不僅在精神上接受了猶太文化,而且在形式上也皈依了猶太教,成了一個徹頭徹尾、真真正正的猶太人。
綜上所述,矛盾的弗蘭克在其精神之父莫里斯的感召下,經過身體與心靈的痛苦掙扎,實現了他的道德新生。馬拉默德借助作品,將猶太人的身份問題與現代社會中人的自我危機結合起來,表現了這個時代的人在艱難、不公正的生存窘況中追求精神自由、道德升華以及做人的尊嚴的不屈精神,具有重要的現實意義。弗蘭克的新生不僅僅是猶太人身份的一種回歸,更是普遍意義上整個人類的精神勝利。馬拉默德通過弗蘭克道德新生這樣一個主題表明了他對人類及其道德向善的樂觀態度:即從未對人類失去信心,并始終堅守人性是美好的這一永恒的信念。
[1]Astro,Richard and Jackson Benson.The Fiction of Bernard Malamud[M].Corvallis:Oregon State University Press,1977.
[2]Avery,Evelyn Gross.Rebels and Victims:The Fiction of Richard Wright and Bernard Malamud[M].Kennikat Press:National University Publications,1979.
[3]Baumbach,Jonathan.The Landscape of Nightmare[M].New York:New York University Press,1965.
[4]Bernard,Malamud.The Assistant[M].Dell Publishing Co.Inc,New York,1966.
[5]Robert,Alter.Bernard Malamud[M].New York:Frederick Ungar Publishing Co.Inc.,1980.