于 穎 劉東旭
(1.北京工商大學經濟史專業 中國 北京 100080;2.海南航空股份有限公司 中國 北京 101300)
溫州“抬會”是溫州民間的一種資本運行形式,其基本的運行方式是由一名“會長”吸收民間資本。在吸收資本的同時,“會長”會許諾給予入會人員以高額資本回報。在運行中,“抬會”使用新入會成員帶來的資本給前面進入人員發放利息。這種資金回報通常以月為單位,民間常用的說法是“分利”,例如三分利表示的是3%的月度回報,5分利為5%資金回報。“抬會”制度近似于“傳銷”制度,只是這種制度將傳銷中的載體變成了資本。
在歷史上,溫州的“抬會”現象共有三次流行歷史。
第一次流行:清朝末期至建國前。這一時期的“抬會”主體為地主、商人及部分富裕的市民農民家庭。這一時期的“抬會”的主要目標是有效緩解生活風險。有一定經濟基礎的富裕階級將富裕財富組織起來,應對生活風險。這一時期的“抬會”還不具有真正意義上的投資內涵,只是具有了抬會制度的基本組織結構,產生了“抬會”的名稱。但是這一時期的“抬會”為溫州地區后期“抬會”現象的二次出現奠定了歷史基礎,從歷史沿革的角度看,這一時期的“抬會”是之后產生嚴重社會影響的抬會制度的雛形。
第二次流行:1989年前后,溫州人富起來之后,資本投資缺乏渠道,“抬會”重新開始盛行。這一時期的“抬會”與第一次流行時的“抬會”目的已經出現明顯的變化,這時的“抬會”開始出現“投資”性質,“會長”開始以高額返利的承諾吸收民間資本。
在“抬會”盛行初期,“會長”的資金吸收速度大于返利速度,因此抬會得以維持,但是隨著資金規模的擴大,“會長”開始無力支付平利息,最后“抬會”崩潰。由于當時抬會吸引了大量普通群眾參與,甚至一些人將維持生活的基本資金都投入到了“抬會”中,因此,當“抬會”崩潰的時候,產生了大量“會長”被殘殺事件。
溫州“抬會”的第二次流行產生的原因主要有兩個,其一是溫州當時已有的民間資本找不到合適的投資口徑釋放,二是長時間被壓抑的對于財富的追求的集中爆發。在大量刑事案件集中爆發的狀況下,溫州政府采取行動,全面取消了“抬會”制度。
第三次流行:從2008年開始至今。2008年開始重新“抬頭”的抬會,分為兩類,在城市中的抬會大多變為了“投資公司”,其“會長”一般由大企業經理擔當。而農村地區的“抬會”則延續了早年的稱呼。從2008年開始,國家逐步收緊信貸政策,這使得溫州地區的民營企業獲得貸款支持變得更加困難。這讓更多的民營企業主開始尋求民間資本的支持,這使得溫州高利貸開始盛行。
但是隨著高利貸行業的不斷發展,利息的不斷提升,一些民間資本開始脫離實體經濟層面,而進入了一個獨立的經濟循環之中。從這個角度上看,溫州當地的民間資本已經開始重新具有“抬會”時期的特點。
這一時期的“抬會”制度雖然沒有像1989年抬會流行一樣造成造成大量的刑事案件,但是這次的“抬會”流行造成了大量企業將正常的企業運轉資金投入“抬會”中。對實體經濟的影響很大。
更為嚴重的是,“抬會”對于民間資本的吸引效用已經逐漸使這種制度成為了溫州民間借貸的主體,嚴重扭曲了民間借貸對資本市場的補充作用。
“龐氏騙局”是一個有將近100年歷史的經濟學謎題。在中國,這種經濟騙局經常和“非法集資”、“傳銷”等聯系在一起。
典型的“旁氏騙局”的獲利形式是要求入會者交納一筆會費,并許諾在一定時間之后進行現金反饋。但是這些用于支付利息的錢并不是來自公司增長的收益,而是來自其他新加入的參加者。
“旁氏騙局”的策動者通過不斷的吸引新的投資者加入騙局而維持整個騙局的運轉。每一個加入騙局的人都可以通過吸引新的加入者而獲利。
在理想狀態下,市場是無限大的,這個騙局也就可以不斷的運轉下去,不過這在現實市場中并不存在,當還款的壓力大于新增資本速度時,“旁氏騙局”就不能繼續下去。
在整個“龐氏騙局”中,前期加入的“投資者”可以獲得較高的收益,而受損的一般都是后期加入的“投資者”。但是為了維持運轉,“龐氏騙局”的加入者必然處于一種擴大趨勢,后加入的人群必然多于前期加入的人群。
相比典型的“龐氏騙局”,溫州的“抬會”制度并不要求加入者交納會費,而是要求加入者直接以資本的形式進入,這也使得溫州“抬會”相比一般的“龐氏騙局”的風險更大。不過從整個運行過程中,溫州的“抬會”制度與“龐氏騙局”的危害性方面存在一致性。
1)資本脫離實體經濟
由于“抬會”所許諾的高額回報吸引了大量社會資本進入,造成資本脫離實體經濟而單獨運行。“抬會”的一個典型特征是不存在與實體經濟之間的依托關系,這種特征反過來有影響著資本進入實體經濟。
2)模糊宏觀經濟政策制定依據
經濟監管部門對國家整體經濟的準確掌握是制定宏觀經濟政策的主要依據,如果經濟監管部門不能有效的掌握經濟數據,將會對整體經濟政策產生沖擊。
“抬會”制度處于政府監管之外,大量的資金處于非控制狀態。政府的相關經濟數據與統計不能正確的反映這些資本的實際運行狀況,這將給經濟政策的制定帶來極大的不確定性。
目前溫州地區的民間資本總量大約有7500億元人民幣的規模,而涉及民間借貸的資本則達到3000億元人民幣,如此巨大的資本總量,如果不能有效監控,將會使國家的經濟政策出現嚴重偏差。
3)相關債權關系不明確,容易造成企業的“群死群傷”
在溫州地區一直存在企業互保制度,這種制度在有效分擔企業風險方面曾經起到重要作用。但是與此同時,這種互保制度也讓非法資本活動的負面影響被放大。
溫州的企業之間債務關聯非常普遍,“抬會”之間的債務關系也非常復雜。在“抬會”不斷發展的同時,“抬會”之間也開始產生復雜的借貸關系。一些下級“抬會”甚至直接從其他抬會中獲取資金。
更為重要的是,一些“抬會”的資金來源于正規企業,而這些企業的資金來源則是正常的銀行信貸。這造成了更為復雜的債權關系。截止大2011年12月,涉及到溫州的民間信貸運行的銀行貸款達到500-600億規模。
一些人主張將溫州這次的高利貸事件與之前的 “抬會”流行事件區分看待,但是筆者并不認同這個觀點。如前所述,2011年的“高利貸”事件已經具有了當年的“抬會”性質,而從兩種現象產生的原因上來看也具有同樣的特征,如果拋開歷史觀點而將這次的現象當成一個獨立的現象來看待,則不能準確認識這種現象的本質。從具體的角度看,溫州,歷次的“抬會”制度都有著相同的原因。
民間信貸渠道不暢通:實體經濟(生活)缺乏足夠的資金支持是“抬會”產生的重要原因。歷次“抬會”盛行,都有中央銀行貨幣政策趨緊的背景。
資本投資渠道不暢通:資本具有貶值特征,如果沒有有效的投資渠道緩和這種趨勢,民間資本自然會進入一種無序狀態。
溫州民間的民風特點:溫州人比較團結,民間借貸之風盛行,這也讓溫州的“抬會”存在社會基礎。
從這個角度看,應對這種問題至少應有三個策略:遵循當地民情,給予民間信貸一定的空間;增加對民營企業的信貸支持;提供有效的民間資本投資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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