國有企業資產是怎樣被收購的
——評析單位受賄、向單位行賄及違規造成國有資產流失之違紀構成

■趙 煒

國有企業資產是怎樣被收購的
——評析單位受賄、向單位行賄及違規造成國有資產流失之違紀構成

■趙 煒

案例介紹：

2004年3月，A省路達公司（國有控股企業）董事長劉某主持召開公司會議，專題研究收購B市黃河集團有限公司（國有企業，下稱黃河公司）事宜。會上，路達公司常務副總裁李某提議：如果黃河公司現任董事長張某的經營團隊繼續服務于路達系統，在半年到一年之內，路達公司可以獎勵黃河公司經營層6%的干股（價值1500萬元人民幣），其中大頭給張某。劉某表示這一收購計劃“需要鼓勵”，并提出在B市國有資產不受損失的前提下盡量降低收購成本的意見。同時又表示：實現經營層持股，包括送股，“看起來吃了虧，實際是吃小虧占大便宜，人是第一位的，有了積極性，啥事干不好！”會議研究決定，同意收購黃河公司，給予張某的團隊股份獎勵。會后不久，李某向劉某提出：張某等人要求路達公司在收購前，就給予的獎勵出個承諾函，否則各奔東西。劉某表示同意。同年4月份，路達公司出具了給黃河公司經營層6%干股獎勵的承諾函。2005年1月，路達公司成功收購了黃河公司。不久，在公司召開年會期間，李某對劉某講，直接給張某等人股份在工商局辦不了股權過戶，只能先給他們現金周轉，讓他們拿現金購買股份，才能實現個人持股。劉某對此沒有異議。會議期間，劉某還“因收購事情做得不錯”（意即占了便宜）口頭向張某表示鼓勵，明確說“公司會給你獎勵”。此后，劉某把獎勵的具體安排交給李某。當李某提出獎勵資金有困難時，劉某說“獎勵這一關一定要過”，要求李某盡快兌現獎勵。2005年3月，路達公司印發第15號文件，同意“獎勵”張某個人850萬元現金。此間，劉某因出國未看到文件，也未在文件上簽字。同年4月至8月，路達公司經李某批準以“獎勵”名義向張某個人支付600萬元。后因案發，余款未再支付。

在收購黃河公司過程中，李某請張某在降低成本方面為路達公司提供幫助。張某向路達公司提供了黃河公司的凈資產及經營管理的真實情況，為收購計劃提出了意見建議，協調B市政府、國資委等單位有關領導同意收購，并多次向審計、評估人員提出對黃河公司低審、低評的要求，以幫助路達公司實現以較低成本收購黃河公司的目的。劉某講，在收購中，他聽取過李某的匯報，認為對黃河公司的評估沒有高評，對路達公司比較有利，路達公司收購黃河公司沒有吃虧。經查，路達公司章程規定，日常管理事務由常務副總裁負責。

問：對劉某、李某、張某的行為如何定性處理？

分歧意見：

第一種意見：李某身為路達公司常務副總裁，為了謀取低價收購黃河公司的不正當利益，批準向黃河公司經理張某進行所謂“獎勵”600萬元，應認定為對單位行賄；劉某是路達公司董事長，但對具體獎勵的“文件”沒看過，也未簽字，對收購資產評估的具體情況也不清楚，只能承擔失職責任；張某身為黃河公司董事長，在收受了“獎勵”之后，便為路達公司謀取利益，幫助路達公司實現了以較低成本收購黃河公司的目的，應以單位受賄違紀認定。

第二種意見：對李某構成向單位行賄、張某構成單位受賄不持異議。同時認為劉某雖未直接參與收購黃河公司的具體事宜，也未在“獎勵”文件上簽字，但其作為公司董事長的主觀意圖始終很明確，要“盡量降低收購成本”，“要送股”，“吃小虧，占大便宜”，并積極敦促盡快兌現送給張某的“獎勵”，最終達到了“對路達公司比較有利”的收購目的。因此劉某的行為與李某一樣，均構成對單位行賄違紀。同時，本案劉某、李某、張某三人的行為又共同構成違規，造成國有資產流失違紀，應對每個人分別量紀，合并處理。

評析意見：

（一）對單位行賄違紀，按照黨紀處分《條例》第91條之規定，是指為謀取不正當利益，給予黨和國家機關，國有企業（公司）、事業單位，人民團體以財物，或者在經濟往來中違反有關規定，給予各種名義的回扣、手續費等行為。其違紀構成的主體是一般主體，可以是個人，也可以是單位。主觀方面是直接故意，具有謀取不正當利益的目的。客觀方面表現為給予黨和國家機關、國有企業（公司）、事業單位、人民團體以財物的行為。客體是上述單位的正常管理活動和廉潔性。行賄的對象必須是上述的國有單位。

本案A省路達公司董事長劉某與常務副總裁李某，為了達到低價收購B市黃河公司之目的，以謀取不正當利益，經會議研究決定采取“獎勵”黃河公司經營層6%干股（價值1500萬元）的辦法，對黃河公司單位進行賄賂，其中大頭給張某。劉某多次明確表示：獎勵這一關一定要過，并要求李某盡快兌現獎勵。正是在劉某明確態度的支持下，李某積極操作，至案發前路達公司已以獎勵名義向黃河公司董事長張某個人支付了600萬元資金，以實現張某的個人持股。并最終達到了路達公司“對黃河公司的評估沒有高評，收購黃河公司沒有吃虧”（意即占了便宜）的不法目的。無論是主觀上的直接故意，還是客觀方面的賄賂行為，都很明顯，侵犯了國有企業黃河公司正常的企業兼并管理活動和企業的廉潔性。可見，劉某、李某二人的行為均構成對單位行賄違紀，二人均負有直接責任。

（二）單位受賄違紀，依照黨紀處分《條例》第89條之規定，是指黨和國家機關，國有企業（公司）、事業單位，人民團體，索取或者非法收受、變相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情節較重的行為。主體是特殊主體，只能由上述國有單位構成。主觀方面是直接故意，具有單位謀取利益的目的。客觀方面表現為索取或非法收受他人財物，為他人謀取利益。客體是上述單位的正常管理活動和廉潔性。

張某是國有企業黃河公司的董事長，在得知路達公司對本公司團隊有獎勵后，便積極為對方謀取利益，向對方提供本公司的凈資產及經營管理的真實情況，多次向審計、評估人員提出對本公司低審、低評的要求，最終幫助路達公司實現了以低成本收購本公司的目的。至案發前張某個人已得到對方以“獎勵”名義支付的600萬元現金，該筆現金屬于路達公司向黃河公司團隊“獎勵”的一部分。因此，張某的行為完全構成單位受賄違紀。

（三）黨紀處分條例第122條規定的違規造成國有資產流失違紀，指國有公司、企業及上級主管部門，違反國有資產管理規定，將國有資產低價折股、低價出售或者無償分配給個人，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行為。我國《刑法》第169條規定了徇私舞弊低價折股、低價出售國有資產罪。該違紀違法行為侵犯的客體是國家對國有資產的管理制度和國有資產的所有權。客觀方面表現為違反國有資產管理規定，將國有資產低價折股、低價出售或無償分配給個人，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行為。主體是特殊主體，即國有公司、企業及其上級主管部門的主要責任者和其他直接責任人員中的黨員。主觀方面是故意。

本案劉某、李某是國有企業路達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張某是國有企業黃河公司的主要負責人。劉、李為了達到低價收購黃河公司的國有資產，不惜動用路達公司1500萬元的國有資產對張某的領導團隊進行收買。張某團隊得到所謂的干股“獎勵”后，想方設法低審、低估黃河公司的國有資產，最終使路達公司在收購中“沒有吃虧”即占了便宜。那么，作為國有企業的黃河公司的資產無疑是以低于正常價格被出售的。案例中雖未查明低價出售資產差額的具體數字，但該差額部分的資產在收購的賬目中已經消失，也就該部分國有資產的流失成為可能。其行為違反了《公司法》第81條“國有企業改建為股份有限公司時，嚴禁將國有資產低價折股、低價出售或無償分配給個人”等規定，侵犯了國有資產的所有權和國有資產的管理制度。因此，本案劉某、李某、張某的行為已構成違規造成國有資產流失的共同違紀，三人均負有直接責任。

綜上，本案劉某等三人的行為均已構成兩種違紀行為，應依照黨紀處分《條例》第26條之規定，對每人的違紀行為分別定性量紀，合并處理。需要說明的是，本案的行為已明顯觸犯刑律，應在追究紀律責任的同時，移交司法機關依法追究相關責任人的刑事責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