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柳青
(西華師范大學法學院,四川南充 637009)
被害方監督刑事立案在我國未引起足夠重視,刑訴法教科書大多把“立案監督”界定為檢察機關的職責,不提被害方監督。從實證研究來看,這很不利于防控犯罪。公民充分監督公權力,是現代民主政治的應有之義。我國憲法第41條規定:“公民對于任何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有提出批評和建議的權利;對于任何國家機關和國家工作人員的違法失職行為,有向有關國家機關提出申訴、控告或檢舉的權利。”但是,立法理念中過度的法律家父主義,導致刑訴法對權利、義務、責任的配置未處理好權力行使者利己與利他的矛盾,使被害方監督立案的權利被虛化。應修訂刑訴法,彌補其缺陷。
第一,《刑訴法》第40條規定:“公訴案件的被害人及其法定代理人或者近親屬,附帶民事訴訟的當事人及其法定代理人,自案件移送審查起訴之日起,有權委托訴訟代理人。”立案是偵查的前提,偵查是刑訴的基礎,冤假錯案多在此階段造成。若無代理人協助,缺乏法律知識和訴訟技能的被害方,怎能防范立案權濫用?不許公訴案件的被害方隨時委托訴訟代理人,是怕主體增多造成角色混亂,降低訴訟效率?但偵查人員未必代表被害方利益和公共利益,若無被害方充分監督,在是否立案的問題上就容易誤入歧途或停滯不前。因此,建議規定:“被害人及其監護人、近親屬隨時委托訴訟代理人。”尚生存的被害人無當事人訴訟行為能力的,其監護人可以隨時代為參與訴訟。為及時維護被害方合法權益,對喪失(包括暫時喪失)當事人訴訟行為能力的被害人,其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的近親屬可以立即獲得訴訟代理權,而不須等按法定程序確認被害人為非完全民事行為能力人。這樣搭建在整個立案階段由被害方、被告方、國家三方組成的較優的訴訟構架,就能矯正過分信賴偵查人員而導致的利益調整失衡,減少立案偵查的拖沓和偏差。被害方在訴訟代理人協助下充分監督立案偵查,既可更好地實現對其物質補償和心理補償,又有助于消除其對立案偵查的懷疑,認同立案偵查的正當性,積極協助國家機關依法辦案,提高刑訴的社會效益。
第二,對公訴案件,現行法只賦予公安司法人員和律師取證權。但是,有時被害方請不起律師,即使請到律師,律師對維護被害方合法權益,常不及被害人或其親屬熱切而執著;脫離被害方監督的偵查人員的取證易讓人懷疑其公正性。因此,建議規定:1)“被害人及其監護人或近親屬從案發時起就可以取證。”被害方行使取證權,以不改變取證對象所承載、表達的案件信息本相為前提。若被害人死亡或受傷不能取證,則其近親屬只要有完全民事行為能力,就可以當即獨自取證,無需被害人委托授權。對錄音攝像,不應作年齡或神志方面的限制。即使是精神病患者或幼兒制作的視聽資料,經審核能確認它是客觀真實的,對一定的證明對象的證明來說,也可采信。從更好地保護被害人利益來看,被害人可以否定其某親屬所取證據的效力,但要適當限制。2)“被害方可以對偵查人員勘驗現場,訊問犯罪嫌疑人或詢問被害人、證人的情況錄音錄像,涉及國家秘密的除外;所形成的視聽資料,錄制人、偵查人員及被訊問(詢問)者應當場在視聽資料的封條上簽章或捺指印確認。有見證人在場的,見證人應當場在封條上簽章或捺指印。當即封存的被害方錄制的視聽資料由被害方保管。”3)“被害方對被追訴者的律師的調查取證可以錄音錄像。”以便監督立案。4)“被害人及其監護人或近親屬在立案階段查閱、摘抄、復制偵查機關的案卷材料,偵查機關不得拒絕,涉及國家秘密的除外。偵查機關獲取證據材料,應盡快告知被害方,以便其及時查閱、摘抄、復制。”
第三,未賦予被害方在公訴轉自訴前的鑒定程序啟動權。目前我國偵查機關的鑒定不中立,若不引入外部監督,其公信力就不高。暗箱操作,自己制作檢驗結論,自己審查其效力,從而決定是否立案,這顯然違背程序公正的基本要求。如何保證被鑒定的材料不被弄虛作假?在黨政機關內,下屬對領導,下級對上級往往很難及時有效地監督,即使明知領導違法,也有下屬視而不見,聽之任之,甚至積極執行領導的違法指令。因此,需靠權利主體來制約權力,讓被害方全程監督鑒定。“鑒定的啟動權應該是訴訟當事人的一項證明權利,而且是與舉證責任不可分割的。”[1]再修改我國刑訴法時應增加公訴案件的“當事人對鑒定機構和鑒定人的選擇權”[2]。建議規定:“被害人及其監護人或近親屬在公訴轉自訴前可以隨時委托鑒定機構鑒定。”這有利于防止個別瀆職者靠鑒定打“科學證據”的幌子蒙騙公眾。
第四,缺乏偵檢人員對被害方的義務及相應責任的規定,這不利于強化偵檢人員對被害方利益的責任心。“司法實踐中,刑事訴訟法所確立的被害人當事人地位也沒有得到充分尊重和體現,漠視被害人訴訟權利的現象極為普遍。”[3]若無完善的瀆職追責機制,一旦偵檢人員漠視被害方利益,被害方就很難避免在訴訟中再受害。因此,應增加偵、檢人員對被害方的訴訟義務,完善對違法行使刑訴職權的追責機制。建議規定:1)“偵查人員對被害方提供的證據材料或申請書,應當開具收據。”否則,以權謀私的偵查人員就容易因缺少制約而毀滅證據,放縱犯罪,其瀆職的法律責任就難以追究。2)“被害方向檢察院書面舉報、控告偵查人員違法行使立案權,負責受理舉報、控告的檢察人員應當給被害方開具舉報、控告材料的收據。”以便被害方舉證證明檢察官是否瀆職。否則,若要追究不履行立案監督職責的檢察官的法律責任,被害方就難于證明檢察官瀆職。3)“違法行使立案權、檢察權給被害人及其監護人或近親屬造成物質損失和精神損害的,相應機關應當負賠償責任,并向違法行使職權的偵查和檢察人員追償。”
第五,未確立對不立案的司法審查程序,使被害方在立案階段不能對其遭受的執法侵權及時尋求司法救濟。建議規定:“被害人及其監護人或近親屬認為偵查機關不立案決定錯誤的,可以向法院起訴。法院經過審理,認為不立案決定錯誤的,應當作出撤銷不立案決定的判決,并判令偵查機關在判決送達之日立案。”
“政治民主,即任何行使國家權力的人,首先應該向民眾負責,而不是向上級負責。”這是一個國家司法公正必需的制度保證[4]。只有增強立法過程的民主性,才能增強刑訴法的科學性。彌補我國刑訴法在被害方監督立案方面的缺陷,要靠普遍增強公民的社會主義法治理念,使民眾積極參與監督刑訴法的實施[5],及時表達對刑訴法實效的真實評判,以便使修訂刑訴法能更好地體現民眾意愿。
[1] 何家弘.司法鑒定立法需要觀念的轉變[J].法學,2009(8):60.
[2] 樊崇義,郭華.論刑事鑒定啟動權制度[J].中國司法鑒定,2010(1):1.
[3] 周常志.我國刑事被害人的權利保障制度及完善[J].中國刑事法雜志,2007(5):79.
[4] 陳忠林.司法民主是司法公正的根本保證[J].法學雜志,2010(5):23.
[5] 楊柳青,許晉.“六五”普法成效機制創新研究[J].重慶與世界:上半月刊,2010(13):37.
(責任編輯 張佑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