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國黑人女性作家作品中的民族文化意識研究
——再讀《所羅門之歌》

⊙紀 穎［吉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吉林 四平 136000］

美國黑人女性作家作品中的民族文化意識研究
——再讀《所羅門之歌》

⊙紀 穎［吉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 吉林 四平 136000］

美國是一個新興的移民國家，在它短短的兩百多年的發展歷史中，來自世界各民族的人民共同參與了它的建設。在以白人文化為主流文化的美國文化中，黑人文化的地位變化與發展極具代表性。托尼·莫里森——第一位黑人女性諾貝爾文學獎得主——其作品針對美國社會中存在的文化殖民現象，揭示了美國社會中少數族裔黑人的生存狀態并將白人主流文化暴力下非裔少數民族的文化思索真實地展現在讀者面前。《所羅門之歌》讓讀者感受到了非洲文化中宗教的獨特魅力，莫里森堅持呼喚對黑人民族傳統的認可，強調了黑人堅守自身民族文化的意義。

美國黑人女性作家 民族文化意識 《所羅門之歌》 莫里森

美國是一個新興的移民國家，在它短短的兩百多年的發展歷史中，來自世界各民族的人民共同參與了它的建設。在以白人文化為主流文化的美國文化中，黑人文化的地位變化與發展是極具代表性的。美國黑人的前輩大多是從非洲販賣來到美洲大陸并強迫成為奴隸，由于與本土文化的割裂，在異質文化的重壓下，他們喪失了對自己的文化歷史認知和傳承的土壤，被迫在異質文化的環境中求生存。黑人雖然在19世紀60年代的南北戰爭中獲得了名義上的自由，但黑人要求在精神文化上爭取自由與獨立的斗爭從未停止過。

20世紀70年代以來，隨著托尼·莫里森、艾麗絲·沃克、伊斯梅爾·里德、瑪雅·安吉羅等許多女性作家獲得了普利策獎、諾貝爾文學獎等，美國黑人女性文學步入了鼎盛階段。當代黑人女性作家的作品，不再是單純反映美國黑人的悲慘處境、揭露廣泛存在的種族歧視問題和對種族平等的渴望與抗爭，而是以女性特有的視角探索美國黑人的整體命運，譴責美國社會的拜金主義和腐朽的資產階級價值觀，維護黑人的文化傳統和價值觀，歌頌黑人的內在本質和精神價值。托尼·莫里森作為這一時期的黑人文壇主將，其作品始終以表現和探索黑人的歷史、命運和精神世界為主題，以彰顯性別、種族和文化為主話語場。莫里森的小說針對美國社會中存在的文化殖民現象，揭示了美國社會中少數族裔黑人的生存狀態，將公眾的眼光聚集在后殖民時代美國少數民族的生存，并通過一個弱勢群體中的弱者的遭遇描寫，進行了深刻的生存反思和人性道德的思索，并將在白人主流文化暴力下非裔少數民族的文化思索真實地展現在讀者面前。處在各種異質文化交匯沖突的現時代，每個民族都難以回避確立自己的文化地位和體認自己的文化個性之大難題。莫里森在她的小說中充分運用了黑人文化里的神話故事和民間傳說來體現自己的主題思想，將民族傳統的運用融入多元的美國文化空間。莫里森認為非裔美國人應該保持自己的傳統文化觀念，在以白人文化為主流文化的美國多元文化中找到自己的文化身份，才能擁有心靈的自由和平等。

《所羅門之歌》——有關一個黑人男子奶娃的成長史——是莫里森的第三部小說，也是體現其對非裔美國人文化本位的理解和探索的作品。其中，奶娃的姑姑即“領航員”帕拉特（在英文中pilate的諧音詞pilot意為領航員）給讀者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帕拉特是莫里森在每一部小說中都想展現的一種黑人民族祖先的形象——“一個永遠存在的人，她對于其他人來說是愛神、指路明燈和保護神的化身”。就是在帕拉特的影響與幫助下，奶娃才學會了如何關心別人、寬恕別人、幫助別人，如何放棄被白人資產階級思想所扭曲的人生價值觀，如何擺脫物質財富的束縛，如何體會責任心的重要性，從而最終實現自身的價值。雖然，帕拉特在出世時，光滑肚皮上就缺少一個別人都有的肚臍眼——一個作為正常人、普通人的象征，但她具有強烈的自我意識、從未忘記自己是誰。長大后，她曾經因為沒有肚臍眼而一次次失去戀人，一次次被黑人群體所驅逐，甚至還被其兄麥肯誤解和唾棄，她都沒有絕望，并因此為自己創造了一種全新的生活方式：她舍棄了她學會的一切造作而從零開始；她樹立了一種信念：既然死亡她毫不畏懼，那就沒有什么是可怕的了。有了這點認識加上她對陷入困境人們的同情使她成熟起來：她尊重他人的隱私、從來不說不禮貌的話、不再流淚；她放棄了對餐桌禮儀以及生理修飾方面的興趣，但卻對人與人之間的關系懷著深切的關注；她是一個醫治心理創傷的能手，能為吵嘴的醉漢和吵架的女人調和說好；她鄙視物質財富而重視精神享受；為了謀生，她學會了釀制果酒和賣酒，而自己卻滴酒不沾并禁止通常在酒館里活躍的妓女和賭博之類的活動；靠著勞動和努力，她和女兒、外孫女一起建立了一個溫馨和睦的三代女性之家。完全不同于一般女性的軟弱形象，帕拉特像男人一樣強壯能干，她可以一掌把奶娃打下樓梯，也可以幫助他、教育他如何做人。最后，帕拉特在跟隨奶娃重返故里的途中為了奶娃而被誤殺。臨死前，她給奶娃留下最后一句話：我希望我能認識更多的人，我將永遠愛他們所有人。如果我認識的人更多，我將愛得更多。她的話語使奶娃領會到正是因為懂得如何去愛，生命才變得有意義。

因此，《所羅門之歌》不僅僅是奶娃的成長史，也是帕拉特的成長史，是她從一個處處碰壁、遭人遺棄的可悲女性轉變為受人愛戴且極富感染力的偉大女性的過程。通過刻畫這樣一個有著與眾不同的特征、有著奇怪名字的黑人女性，莫里森向讀者展示了一種值得贊賞的自立自強、無私博愛的女性形象，歌頌了她作為民族文化繼承人和傳播者的偉大力量和成功之處。《所羅門之歌》中的主人公對非洲文化傳統中超自然現象的態度經歷了一個變化的過程，奶娃由最初的完全不相信到懷疑到最終的完全認同并接受，從而認同并接受了黑人民族的文化傳統認知回歸的過程。奶娃在南方黑人生活的世界中找到了安全感和歸宿感，找到了黑人文化的根煙，并在神秘的飛翔中加入到了祖先的行列。小說描寫了非洲宗教傳統中的祖先崇拜，名字與命名的重要性以及對超自然事物的崇拜，展現了黑人文化在美國多元文化中的獨特魅力，表達了作者對逐步邊緣化的非洲文化意識與文化傳統的深切關注。小說最終讓主人公感受到了對自身黑人文化傳統的自豪和自信。莫里森通過敘說奶娃的成長經歷，描寫了在種族制度下黑人對自己的文明和歷史的懷念，從這部作品中我們可以看到莫里森對本民族文化的認同。莫里森以女性所特有的感觸和經驗來分析黑人內部同性、異性以及隔代人之間的矛盾沖突，思考整個民族乃至整個人類的生存和發展的問題。莫里森在一次接受露絲瑪麗·萊絲特的訪談中說道：“寫作時我沒有意圖要突出哪一性別。激發我作為作家的靈感必須是和黑人民族文化有關的東西。”

在美國強大的白人經濟文化面前，弱勢群體的文化不得不被主流文化推入社會的邊緣，強勢文化的侵蝕使得這些弱勢文化逐步處于消亡的邊際。莫里森認為只有讓黑人回復本民族古樸的風范，才能擺脫西方世界對黑人精神的奴役。在物質生活異常豐富的現代社會，如何擺脫精神生活的貧窮與墮落是美國社會的一個重要主題，莫里森通過對本民族文化生存問題的思考，無疑是美國多元文化中非常生動的一部分。在美國多元文化的生存環境中，莫里森認為，黑人少數民族的族裔文化只有在了解自己的歷史和文化的基礎上，才能正確定位自我，并在堅持傳統文化的基礎上接納外來文化，在跨民族思維下重構本民族的新文化，讓黑人擺脫歷史與現實的包袱，并最終得到真正的自由和發展。正是這種對黑人傳統文化的深刻認識，使得她的作品具有了獨特之處，黑人文化傳統中的民俗、民間傳說、神話、宗教信仰等都成為她文學創作中主要的題材，堅持不懈地探索非裔美國人對自我身份的尋找和對自我文化之根的追覓成為莫里森小說創作的主要內容。《所羅門之歌》一書中豐富的民間傳說、神話、歌謠及宗教儀式都是莫里森極力弘揚和維護黑人文化的主要內容，讓讀者感受到非洲文化中宗教的獨特魅力。她認為只有這樣黑人才能獲得一種精神上的超越和真正的自由。莫里森也由此將對黑人文化的關注放入了自己的小說創作，打破了白人主流而黑人邊緣的文化認同體系，堅持呼喚對黑人民族傳統的認可，強調了黑人堅守自身民族文化的意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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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 者：紀 穎，吉林師范大學外國語學院副教授，英語語言文學碩士，研究方向為英語語言文學。

編 輯：呂曉東 E-mail:lvxiaodong8181@163.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