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書月[姜堰市羅塘高級中學, 江蘇 姜堰 225500]
作 者:王書月,姜堰市羅塘高級中學高級教師,副校長。
“語文是最重要的交際工具,是人類文化的重要組成部分”,語文課程標準第一次把語文納入了文化的層面,但是富有文化含量并且影響人終身的影視欣賞卻成為了語文教育的一個盲點,不能不算是語文教育的一個缺憾。前蘇聯影視理論家P.尤列涅夫在《銀幕的造型世界》的序言中指出:“如果沒有電影和電視,那么現代人的生活將是不可想想的”,這句話充分肯定了影視藝術對現代人業余生活的重要作用。而我要說,如果沒有對影視藝術的審美和創造教育那同樣是不可想象的。影視藝術從一個全新獨特的視野觀照文學、觀照社會和人生,它不僅是文學作品的思想性和作者美學觀的再現,也是導演、演員等人的美學思想、感悟力、表現力和創造力的一種展現,“畫面是電影語言的基本元素,它是電影的原材料,但是,它本身已成了一種異常復雜的現實”①。“由于電影畫面含有各種言外之意,又有各種思想延伸,因此我倒是更應該將電影語言同詩的語言相比”②,這種畫面的詩的語言同樣具有認知、開智、審美、立德的功能。如果我們只是讓學生“走馬觀花”,那將會使學生喪失培養影視閱讀能力的機遇,也失去了熏陶學生情操的有利機會,而我們如果能合理地創造性地把影視欣賞和教學結合起來,我們也就創造了一種新的“教學文化”,也為提高一個人的終身的文化素養奠定了堅實的基礎。
人教版語文必修四在“梳理探究”欄目里專辟了“影視文化”這一章節,對影視歷史、文學與電影的關系進行了介紹,并設計了寫影評以及朗誦對白和分角色表演等活動,可算是遠見卓識之舉。不約而同的是蘇教版語文教材中也收錄了《辛德勒名單》的影視劇本和一些中外著名戲劇作品。我們有理由相信,影視欣賞的開展將會為語文教學改革的深化提供一個新的生長點。這里筆者想主要從審美和創造兩個層面討論影視欣賞和中學文學作品教學的關系。
一、審美:影視欣賞和文學作品教學的共同需求。“孩子習慣于消極的滿足,而這種滿足往往僅僅是不由自主的視覺印象,孩子僅僅是‘看看’而己,藝術印象也是一略而過,沒觸及到個性,沒引起思索,沒向他提出任何問題。這樣的看電影是微不足道的,而有時甚至會帶來很大的危害。”③蘇聯教育家A.C.馬卡連柯的這段話可謂中肯。如果學生只停留在視覺階段而不能深入下去,不能讓學生領悟其中的藝術魅力并感受理解最終養成審美判斷的能力,即使把它組合到教學過程中,那也只能算是一種“花邊語文”而己。但我們也常碰到這樣的現象,組織學生去看電影,學生往往先問要不要寫觀后感,一聽要寫就興味索然。為什么會出現這種現象?原因就在于我們往往先以教育者的姿態限制了學生的自由,學生產生了逆反心理,再好的影視也就失去了吸引力,再好的動機也往往沒有成效。這時候,最好的做法是首先“順其自然”。20世紀初,歐洲著名進步主義教育家德可樂利把興趣作為其教學法的中心,他指出:“興趣是個水閘門。借助它,注意的水庫被打開,并規定了流向。”④請注意這里的“借助”二字,讓學生先以一種自由的心態去感受,學生才會“主動”“愿意”。比如在《祝福》教學中我沒有先亮出教材后面的討論砍門檻細節的練習,而是先通過介紹葉圣陶的《一生》和柔石《為奴隸底母親》等小說激起學生興趣,然后簡單介紹魯迅的《祝福》也是關注舊社會婦女命運尤其是辛亥革命后婦女命運的經典之作,接著就讓學生觀賞影片,學生心無旁騖地看完之后,在大家興致勃勃的討論時,我才不經意地說:“電影中有個情節是小說中沒有的呀,導演怎么不尊重原著呢?”學生這時目光就轉到研討小說中來了,在我還未開始講這篇小說時,不少學生課余已經開始引經據典分成兩派開始爭論了,我的“引而不發”的迂回戰術也獲得了成功。因此,我認為“順應”學生的審美心理并非無為而治,而是一種藝術。同樣的,對文學作品的教學也存在類似情況,為什么教材剛發下去學生往往首先對文學作品有濃厚興趣,而在教學中學生往往不耐煩呢?原因就在于我們往往在學生已有領會的地方仍喋喋不休地去肢解。影視藝術為文學作品尤其是小說的教學創造了很大的空間,“長文短教”、“長文新教”就有了可能。以人教版必修五《哦,香雪》為例,我們可以讓學生也在這篇小說中“找焦點”,焦點在哪里?香雪渴望有一個鉛筆盒,香雪夜走三十里路得到心愛的鉛筆盒,找到這個焦點,我們就讀懂了文本的深刻內涵。研讀的切入點小一些,同樣可以牽一發而動全身,收到良好的教學效果。
審美是影視欣賞和文學作品教學的共同需求。正是基于這一點,我們才能在影視藝術和文學作品的教學中架起一道溝通的橋梁,才能為學生終生積淀下深厚的文化養料,為學生的可持續發展服務。
二、創造:影視欣賞和文學作品教學的互動效應。不管你承認與否,語文教學實質上總是存在著一個“場”,或者叫做“教學文化”,學生總是在進行著某種“文化的適應”,在一個教師那里學生可能會成為“記憶的容器”,而在另一個教師那里,就有可能成為“思維的翅膀”、“創造的搖籃”。教師教的學生不僅生活在教室內,他們還生活在教室外,他們不僅僅是一個個獨立的個體,而且是一個個可以不斷進行著不同排列組合的整體。這就是教學中的互動效應,如果我們能夠建立起這種“教學文化”,教學就會成為一件十分有趣的而且是充滿智慧的工作。我曾在《從模式語文到頭腦語文》中講過這樣一段話,“合作意識是頭腦語文在集體形態下的集中表現,是‘頭腦風暴’‘心智撞擊’,它與個體批判能力的發展形成不可或缺的同步效應。我們可以肯定,每一篇有個性的文本,經過每個充滿個性和合作精神的人解讀,形成師生互動、生生互動的網絡交流,每一篇都會成為語文教學的‘發光體’,每一個人也都會成為語文學習的‘發光體’。”⑤只有這樣,語文教學的創造才有可能,語文教學才會永遠充滿活力。
“一千個讀者就會有一千個哈姆雷特”,同樣作為影視藝術鑒賞者的老師和學生在很多問題上肯定會有不同的感受。這個時候鑒賞主要靠的是真實的對話,一部影視作品觀賞過后,我并不立即要求寫作,而是組織他們自由討論,暢所欲言,學生有時甚至走下座位進行討論爭論,在這個過程中,只要是圍繞這部影視作品展開的,無論從哪個角度我都不加限制,而作為教師在這里也不再是知識的代言人、權威者、發號施令者,而成了學生群體中有能力的一員,是學生群體中“平等中的首席”,正如雅斯貝爾斯所說的,“如果存在的交往成為現實的話,人就能通過教育既理解他人和歷史,也理解自己和現實,就不會成為別人意志的工具。”⑥在這個過程中,教師的責任就是巡回傾聽,就是鼓勵每個學生發出自己的聲音,提出自己的看法,然后引導學生分門別類加以總結。從這個意義上講,學生的每次欣賞都既是自己的,又是他人的,都具有了一種創造性。在建成了校園網之后,我們讓每個學生在論壇上發表見解,不斷深化升華自己的感悟,這使得網絡的交流有了新的意義。文學作品的教學也常常借用這種方式,與傳統教學方式一起取得了相得益彰的效果。
以《林教頭風雪山神廟》教學為例,原著中林沖在得知真相后沖出了大門,干凈利落地殺掉了幾個陰險小人;而電視劇就不同了,林沖在殺這幾個混蛋的時候,和陸謙過了招,林沖在這過程中義憤填膺地質問陸謙為何三番五次地加害于他,并且表達了對于陸謙忘恩負義、恩將仇報的行徑的強烈憤慨,讓我們領略一個有情有義、嫉惡如仇的大丈夫林沖的形象,加深了我們對于林沖的同情與支持;而與之形成鮮明對比的是陸謙,在面對曾經救助自己于落魄的老鄉林沖的嚴厲質問時,不僅毫無悔意,負隅頑抗,而且還說出了不害了你就沒有好日子過這等喪盡天良的話語,讓我們識破了陸謙這等狼心狗肺之徒的丑惡嘴臉,令我們從內心深深地鄙視這等腌小人,這等陰險狂徒!這是電視劇改編的最精彩的段落之一,人物比之原著中要豐滿、快意,特別是林沖和陸謙交手時的對話,更是豐富了情節背景,令人看后不禁要為林沖的遭遇抱不平,為殺了陸謙這等混蛋而拍手稱快。兩相比較,電視更具畫面感,情節性更強,但另一個方面,原著更有電視劇所不能達到的藝術效果,比如環境描寫,細節照應,人物內心世界的刻畫等等,原著閱讀也能促使我們馳騁自己的想象,創造出與影視作品不同的形象等,我們讓學生在觀看電視片段后,再去品味文學作品中的精妙,學生印象十分深刻,也激發了他們研讀原著的興趣。
影視作品欣賞和文學作品的教學的互動性還體現在比較和改編兩點上。除上文提到的《祝福》的細節比較外,我們還讓學生進行結構和表達方式的比較,如《藥》《智取生辰綱》小說的明暗線結構和影視作品的結構比較,還有《雷雨》《茶館》話劇和電影兩種表演形式表現力的比較等。
除此而外,我們還嘗試著讓學生創造性改編小說、散文等文學作品,在這方面,根據蘇教版的《辛德勒的名單》電影劇本節選,我們嘗試著讓學生改編《安妮日記》《一個人的遭遇》等作品,深入理解人性和戰爭的主題。我們指導學生研讀,讓學生選擇一些文學作品改編并表演,學生的創造潛力得到了充分的發揮,也為我們開展影視欣賞和文學作品教學開拓了一條新的途徑。學生的改編的過程、表演的過程就是深入領悟作品的過程。學生選取《雷雨》中周樸園逼繁漪吃藥的情節改編成短劇,在我校校園讀書節的公演中取得了成功。
畫面語言和文學語言既是不同的,又是相通的,如何整合兩者的優勢,特別是學會用評判的眼光去觀賞影視文化、閱讀文學作品,并進而觸摸語文教學的靈魂,是語文教育工作者的新任務。
①② 馬賽爾·馬爾丹:《電影的語言》,中國電影出版社1980年11月第1版。
③ A.C.馬卡連柯:《兒童教育講座》,河北人民出版社1997年8月第1版,第85頁。
④ W.F.康乃爾:《二十世紀世界教育史》,人民教育出版社1990年版,第310頁。
⑤ 拙作《從模式語文到頭腦語文》,見人大復印資料《中學語文教與學》2002年第3期,原載《語文教學之友》2001年第9期。
⑥ 雅斯貝爾斯:《什么是教育》,三聯書店1991年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