幸福的事（外二首）

張惠芬

姐姐

姐姐，知道你帶著海而來

我看見你眼中的潮水了

海的聲音在每一片草葉上喧囂

你輕輕地，輕輕地撫摸它們

就像撫摸每一朵浪花

姐姐，浪花是握不住的

它只能觀賞，只能開在波峰之上

這里除了靜靜的山，靜靜的草木俯下身子

你一定可以找到水的源頭

浪花的源頭

你聽到它們的對話了，對嗎？

所以你手中的玫瑰在笑

你的水蓮，也落地生根了

泥土是有情的——姐姐

幸福的事——致118班全體學生

孩子，這是我們最后的四十五分鐘

如果把每一分鐘換成六十秒

每一秒種植三十八份愛

每份愛只開一朵花

那該是一個多么大的花園啊

我要讓粉筆的愛

燈光的愛

紅墨水的愛

等等所有的愛全體集合

然后，從這個花園出發

讓它們高舉著祝福，分別站在

你們未來人生的每一個路口

如果老了

如果我不在了

你們要替我好好保管它們

讓它們活在你們的愛里

活在你們的花園里

一想到我的愛還在生長，還在開花

還在青春的血液中

與四面八方的春風匯合

就是一件多么令人

幸福的事

在洞庭大橋看洞庭

僅有水，是不夠的

還必須有船

僅有船是不夠的

還必須有

吃掉水吃掉船的沙灘

一眼望不到邊的蘆葦，黑楊林

它們在我的視線里，先是矮下去

之后升起來

升到煙波浩渺的書里之后

我就看不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