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時光（組詩）

陌上寒煙

守望

夜晚 她習慣于站在八樓的

飄窗里 孤獨地

守望城市燈火

空氣中 依舊飄蕩著那首

《離歌》

一些事物 暗啞而憂傷

與旋律吻合

那些 派生于外的枝節

與露水里的桃花

抬高了

塵世的寂寞

后來

后來，我不再給你寫信

不在一段流水里舞出花姿

北方的天空依舊蔚藍

空氣中多了南方常有的潮濕

在無人的夜晚，常常

拈亮幾案前的燈光

翻動你

填的舊詞

而黎明轉瞬即來

滴落的星子

總來不及，被黑暗

隱藏

離別

多年以后，當暮色把一滴淚

隱于群峰之間。鳥兒的翅膀

翻動落葉嘩嘩地響

四野空曠，愛止于仰望

松花江水泛起的微光，必將是我眼中

浸滿的憂傷

而鳥兒投林，而箭在弦上

一列從昨夜開出的列車

就要帶走我的行囊

有人從江水里，舀來一瓢月光

我站在水邊

無端端地看見未經風的水面

月影，在輕輕搖晃

向遠

常常，看流水，遠山

想一個人。很多年前

曾攜手花間

青春多像一場夢魘

記憶的休止符

擱置在某個時點

而落花無限，遠方越遠

蕭瑟

寒冷，蕭瑟，北方的冬天

天空陰翳，太陽高遠

小草、苔蘚失去了生機

低矮的灌木

被雪攔腰截斷

整個世界空曠而殘破

只有新墳上的花

顏色是鮮艷的

戰栗

多年以后，她不再提及

草原、寺院、瑪尼堆

以及達拉特旗

不再說出響沙灣，會唱歌的沙子

帶給她的驚喜

但她還是喜歡

雨滴，鐘聲

長久佇立在油畫前

還會在某個夜晚，想起那個

達斡爾族小伙子，用一匹馬的野性

帶給她心跳的戰栗

孤獨

涼月如眉

時針剛好指向一點

她不學莊生夢蝶

不展開貓的特質和柔軟

風早已被關在門外，音樂也

足夠纏綿。再也沒有什么

可以傷害到她了

除了在體內，銷煙彌漫的藍

屈服

寫下這兩個字 ，眼角有淚水

涌出。其實我早已習慣了

被當做祭品

放在冷藏室里

把羊群趕進云朵，在草根下

蜇伏。安于接受每一場雪

甚至不肯在一首詩里

把內心的感受說出來

遠方有燈盞，也有腐爛的肋骨

而我不得不，一次次后退

一次次像撲火的蛾子

交出全部

祈禱

被我反復用爛的詞語

寒冷、孤獨

和憂郁。

這是2010年，最后的

幾張稿紙，烏鴉

狂歡的墓地

痛。希冀

請給我明亮的事物

陽光、雨水，花朵。打開

通往白晝的階梯

蓬勃的春天

小鳥兒眼中滴下的

綠

舊時光

那時，他們在山上植樹

布施雨水

門外蛙聲成片，門里

他學張敞，為伊畫眉

那么多時光都用舊了

風一直向遠方吹

影子出賣了燈盞

夜夜，有人柴門虛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