該去看看秋天了（組詩）

◆朱建霞（山東）

燈塔亮了

群山沉睡，暮色漸深

隱匿的微笑過濾這個夜晚

目光如一雙銀翼飛過

點亮一座塔

蟲鳴奏響秋涼

我們啃剩的月亮渣子

整片整片擴散

它的安靜讓一座山膨脹

風是沒有方向的

細枝末節都在路上

像這座燈塔，把溫暖

披在我們身上的過程

表情安詳的人

心中正滾過雷霆

這座可以聽見回聲的森林

月光和樹影

輕易打開一個人的內心

壽陽山上的青棗

穿過樹枝，房頂，如水的鏡面

我看見你們

綠色的細語迷醉夜色

靈光一閃

一種簡單生活的可能欲望

停留在卑微的心路上

把滿腹的故事還給童年

生命的激流

惟有一顆紅紅的心為你跳動

心靜如月的人

不管你信不信，

你眉梢的那顆青棗

微微地搖晃

秋天就會熱淚盈眶

是誰叫醒了月亮

夜晚是多么寂靜

是誰叫醒了月亮，盛開如菊

不是燈盞，

它微弱的光芒不夠溫暖冬天

不是風聲，

它懷抱里的樹林始終寧靜

不是紙醉金迷，

它打探不到陽光的消息

蓄滿欲望的黑暗

陶醉于黃金的夢境

它糜爛的氣息腐臭，晦暗

是誰叫醒了月亮

攪拌起另一種風景

隱約的鶴鳴喚醒心的懵怔

一只，兩只，三只，更多只鳥兒

引頸之后回歸平靜

相信

我相信，推開窗子的剎那

飛起來的夜色

相信一座山的清澈，微藍

相信點亮內心的燈塔

相信浸潤墨色的蟲鳴

相信青檬的成熟

相信一直在我夢境之內的獵神

相信笑容的輕松，心地的澄明

相信我還會流淚

還會愛……

生命在繼續，總有這么一個時間

我們會記住

世界上還有信任這個詞

該去看看秋天了

她不只一次這么想

遠處的那座山

柿子舉起燈盞

照著一個人回家的路程

而石榴的印章

在那個人的唇上酸甜著

塌陷的廟堂柱廊始終挺著胸膛

給秋天藤蘿一點微薄的力量

往遠處看吧，

滿頭銀發的愛侶手提鐵鏟

把秋天裝進筐里

他們一個下午的收獲

是兩把草藥的清香

是的，該去看看秋天了

她內心的恬淡

搖曳的星光以及日漸成熟的果實

被我一年年采集，晾曬，收藏

就像望著藍衣裙的平靜眼神

開始閃動迷離的光暈

隱約知道了風的流向

她清楚地知道

世界不會因為

一片葉子的損落而失色

可她還是止不住憂傷

青棗來自山腳，松針來自頂峰

連接的坦途是那支秋天的蘆葦

靜待白云入懷

山峰曾經的翠綠

躲去水深之處

月亮底下

獵神的身姿英武深沉

真實的夢幻，

不停制造巨大的隱痛

直到果實纖弱的馨香

驅趕脆弱不可依傍的往事

就讓時間變成一枚秋紅吧

高成一個窗口的風景

直到她眺望的目光

昏花得分不開鄉思和相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