鳳凰城舊憶 [組詩]

〔滿族〕隋英軍

晉朝：青城子金銀采掘

怎樣去祭告上蒼，怎樣去俯吻大地

又怎樣去采掘那一粒金，一錠銀

有風從遙遠的水上吹過來

一場舞蹈來自于上古的儀式

那是我的先人嗎

那個跪天拜地的土臺子呢

舞蹈瓦片火獸骨和頸上的羽翎呢

一個奇異的天象

一個女人肥碩的雙乳和咒語

一捧陶土，一片樹葉把她覆蓋

這些都來自于我午夜里的一次想像

和那個失傳己久的冶金掘銀術一樣

讓我深深迷戀

金銀交給朝廷商賈還是一個瓦罐

交給一場戰爭的刀鋒，還是

一份愛情的紅唇

我要一粒金，我要一粒銀

金腰牌銀腰牌送給使臣

金縷衣銀觚盞送給皇上送給枯骨

金誥命銀誥命送給還鄉的衣錦

金簪子銀鏡子送我撫琴的知己

金令牌送給英雄，銀令牌送給武士

金錯刀送給恩怨，銀錠子送給匪寇

還需要一粒金和一粒銀

送給一張藏寶的圖，送給一艘越洋的船

送給一縷凄美的情，送給一個千古的謎

千年采掘千年苦旅，透過金銀的光芒

你是否看到了苦難和悲歌

你還可以當那個受貶的文官和發配的戰俘

來到晉，來到鳳凰城來到青城子

去采金吧，去掘銀吧

最后，再把自己交給那團火

留一個金豆一個銀豆給自己

八道河渡口

渡過一天的飛鳥渡過一樹的鳴蟬

渡過一柄油紙傘渡過一頂大花轎

渡過一鑼鼓的歡笑渡過一嗩吶的淚水

渡過一匹高頭大馬那是衣錦還鄉

渡過一罐白銀那是濟貧的好漢

渡過風調雨順的好年景

渡過離鄉背井的兵荒馬亂

渡過青草渡過稻谷一縷炊煙裊裊

渡過毛驢渡過木犁一滴汗落禾下泥土

渡過南飛的大雁北吹的風沙

渡過日明渡過月圓

渡過日明后無邊的黑暗

渡過月圓后無奈的殘缺

渡過南來北往西行東去

渡過風渡過雨渡生渡死渡人生

一葉扁舟在濤上一根竹篙在舟上

一生也沒有渡過去的

是自己

龍鳳寺

去年的花兒拿來吧，呼吸冰冷

你一生的秋天就在這片月光下

把它葬掉

還有去年的桂花酒，也拿來吧

你還記得相遇的浮云和碎瓷的尖叫

走過古街的腳步讓人心碎

北府里又閃出一盞燈籠，月兒的影子

薄得像冰躲進了西廂

小女子我放下繡花的針線

胭脂銀鏡小桃梳都放回了老木箱

嘴唇擦白，十指仍舊綴著十滴露珠

只戴著一塊玉，小蛇一樣冰涼放在胸口

請告訴我：深不可測的是井水

請告訴我：易碎的心早己落英紛飛

請告訴我：沒有罪責，不要撫慰

請告訴我：鐘聲飛翔似流水

一個人面壁一百年

只要你愿意——

我可以修煉成帶著煙火味兒的小妖

一個人

藏在你的后花園